“咱、咱可一言為定,不準反悔!”
諾米納心頭狂喜,如此坐享其成的好事豈肯放過?
他猛地站起身來,伸出毛茸茸的右掌,說道:“咱們來個三擊掌,以前種種恩怨一筆勾銷,今后咱們還是好兄弟,再不聽他人挑唆了。”
努爾哈赤聽他說到“今后咱們還是好兄弟”
一句,心中熱血滾動,竟有些不忍下手,又聽他說什么“再不聽他人挑唆”
之言,想起他受堂叔龍敦的蠱惑,竟將自己拋下不管,哪里有什么兄弟之情,心下登時一片冰冷,默然不語,伸出右掌,與他連擊三下,隨即派人去取兵器、甲胄,披掛起來。奈喀達端了大杯過來勸飲,努爾哈赤趁他二人仰頭之際,將酒灑在襟前。
次日,努爾哈赤、噶哈善帶兵先行出了薩爾滸城,在城門外等候諾米納、奈喀達,過了半個時辰,二人才搖搖晃晃地騎馬領(lǐng)兵出城,顯然是宿酒尚未全醒。努爾哈赤見城門緩緩落下,大喝一聲,一腳將諾米納踢落馬下,額亦都上前將他五花大綁起來。奈喀達驚叫一聲,酒醒了大半,打馬要逃,安費揚古疾步跳到馬前,伸手搶過韁繩,奮力一勒,那馬受驚,一聲長嘶,前蹄高高躍起,將奈喀達甩落塵埃。努爾哈赤忌憚他們?nèi)硕啵瑩挠凶?,當場歷數(shù)諾米納兄弟的罪行,就地斬首,不費吹灰之力,奪下了薩爾滸城。
努爾哈赤起兵不到兩個月,攻破圖倫城,智取薩爾滸,又連連攻下數(shù)個小寨,聲名鵲起,軍威顯赫,投軍歸附的人絡(luò)繹不絕,費英東與父親蘇完部長索爾果率領(lǐng)軍民五百戶來投,何和禮帶來棟鄂部的一彪人馬,扈爾漢與父親雅爾古部長扈喇虎一起投奔赫圖阿拉。努爾哈赤乘勢又滅了幾個小城寨,人馬漸漸增多,兵勢大振,操練之聲,震撼山谷。努爾哈赤心里一直想著領(lǐng)兵直搗鄂勒琿城,給爺爺、阿瑪報仇。鄂勒琿處在渾河北岸,距明朝邊境較近,尼堪外蘭極容易逃入明軍關(guān)隘,若為明軍庇護,想捉他就難了,萬一他逃入關(guān)內(nèi),真如魚游大海,蹤跡不見,必要先絕了他的后路,方可攻城。努爾哈赤派人進了撫順關(guān),給守關(guān)的把總王廷山送去厚禮,王廷山滿口答應(yīng),決不放他入關(guān),努爾哈赤火速帶兵趕奔城下。
鄂勒琿城也是一座土石雜筑的城寨,尼堪外蘭本想筑得高厚一些,但圖倫城破之后,手下部眾紛紛叛離,人力物力頓感不足,只好草草了事。尼堪外蘭聽說努爾哈赤殺來,早已慌了手腳,派人到撫順關(guān)向明軍求救,那王廷山得了努爾哈赤的厚禮,自然不再理會,下令手下兵卒:“不準放他進來!”
尼堪外蘭沒有辦法,只好一邊嚴守城寨,一邊暗命手下兩個神射手鄂爾果尼、羅科各帶五十名弓箭手埋伏在城垣周圍。不久,努爾哈赤領(lǐng)著人馬到了,一聲號令,萬箭齊發(fā),城上守兵慌忙俯身臥倒,不敢起身抗拒。猛將額亦都率先沖到城下,將城周圍的草房點燃,頃刻之間,煙塵滾滾,火光沖天,城頭上下一片火海。努爾哈赤借著濃煙,搭起人梯,縱身躍上城頭,城上的守兵死的死,逃的逃,紛紛退入城內(nèi)。努爾哈赤跳到一座高大的屋頂上,騎著屋脊,居高臨下,一連射倒數(shù)人。鄂爾果尼和羅科正埋伏在離此不遠的一座房上,躲在煙筒后面,指揮兵卒射箭,身邊的兵卒卻不斷給人射中,四處尋找,見一個高大英武的漢子從容開弓放箭,例無虛發(fā),暗暗喝彩,拈上一支狼牙箭,奮力射出。努爾哈赤聽得頭上一聲暴響,腦袋不知被什么東西重擊了一下,身子一晃,好在手腳敏捷,伸手抓住屋脊,俯身上面,摘下頭盔,不禁驚出一身冷汗,那箭貫盔直入,露出一指多長的箭頭,將頭發(fā)割斷一綹,鮮血直流,傷口隱隱作痛。
努爾哈赤忍痛將箭拔出,搭弓又射倒一人。此時,卻聽身邊不遠處有弓弦聲響,俯身躲避,正中脖子,雖有護甲遮擋,那箭力道極大,入肉深達寸余。努爾哈赤大叫一聲,伸手握緊箭桿,狠力拔下,不料因透甲而入,箭頭卷折,猶如上有倒鉤,竟然扯下兩塊肉來,頓時血流如注。努爾哈赤牙齒緊咬,面色蒼白,強自支撐。額亦都、安費揚古等人在房下見他傷勢過重,大喊著上房救護。努爾哈赤怕亂了陣腳,尼堪外蘭乘機掩殺,又擔心有人中箭,連連擺手道:“不必上來,這城中竟有如此的高人,切不可犯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