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早已有令,遇到你們女真人爭斗,不許偏袒任何一方,以免惹出糾紛,擾亂邊陲。但此事正在關(guān)前,我難以袖手旁觀,不然誤傷了他人,我也難以推托罪責?!?/p>
努爾哈赤聽他說得極為周全,無可駁辯,又不敢得罪,只得下令就地安營扎寨,守候在關(guān)前,堵住去路。不料,尼堪外蘭見明軍不愿收留,換上手下兵卒的衣甲,連夜逃往鄂勒琿城去了。努爾哈赤聞報,沒有責怪守衛(wèi)的兵卒,反而欣喜道:“他既逃離了撫順關(guān),咱們不必再忌憚明軍,再破了鄂勒琿城,看他哪里逃!”
下令拔營追趕,忽然一匹戰(zhàn)馬飛馳而來,馬到帳前,跳下一個人,稱薩爾滸城主諾米納有緊急書信送來。
努爾哈赤展信細看,上面寫道:“建州左衛(wèi)努爾哈赤都司:據(jù)悉您要發(fā)兵去鄂勒琿,攻打尼堪外蘭城主。特函奉勸,切勿輕舉妄動。渾河部的棟嘉和扎庫穆二處,不準你軍侵犯。棟嘉和巴爾達兩城是我的仇敵,你若攻鄂勒琿,必先取棟嘉、巴達爾。你若取此二城,就送給咱。否則,不許你的兵馬路過我的邊境?!?/p>
努爾哈赤氣得渾身亂顫,正要發(fā)作,張一化怕失了分寸,急命將送信人帶出大帳,努爾哈赤怒吼一聲:“豈有此理!諾米納這個乘人之危的小人,當初怎么會與他交好,真瞎了眼睛!”
張一化把信看了一遍,說道:“諾米納與他弟弟奈喀達屢次阻撓咱們出兵討伐尼堪外蘭,不除此患,難成大事。”
嘉木湖寨主噶哈善也憂慮道:“他們兄弟二人橫行霸道,不講道理,若不先擊敗諾米納,哥哥不足以立名樹威,還有哪個敢來歸附哥哥?”
“那好,就先除去他們?!?/p>
努爾哈赤語調(diào)冷若冰霜,命那信使回去稟報諾米納,隨后帶兵來到薩爾滸城下,商議如何攻打棟嘉、巴達爾兩城。諾米納、奈喀達接到信使的回報,不禁大喜,大開城門,將努爾哈赤、噶哈善、額亦都、安費揚古等接入城中,擺酒相迎。
諾米納舉杯賀道:“老弟以十三副遺甲起兵,一舉攻克圖倫城,殺得尼堪外蘭東逃西竄,威風掃地,令人贊佩!”
努爾哈赤淡然笑道:“古語說:吉人天相。我身負血海深仇,兵馬雖少,卻是正義之師,自然所向無敵。尼堪外蘭那賊子就是再親近的人他都出賣,一心只想著自己的榮華富貴,這等見利忘義的小人,只可共貧賤,不可共富貴,哪里有半點兒親朋的情誼?
人神共憤,怎能不敗?”
“老弟所言極是。如今老弟剛剛攻破了圖倫城,士氣正旺,最好一鼓作氣與哥哥合兵攻克巴爾達城。”
諾米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努爾哈赤喝下杯中酒道:“老兄過謙了。老兄兵多勢眾,哪里用得著小弟出些微薄之力?
想是老兄看小弟軍械不足,才盛情邀請小弟攻破城寨,也好添些軍械。老兄如此提攜,小弟怎敢不從!只是小弟手下只有百余騎,勢單力孤,攻城自然該由老兄為首?!?/p>
諾米納一口燒酒尚未咽下,卻聽他有心退縮,心里暗怒:不想賣力,卻只想著分財物,天下哪有如此的便宜可沾?
我既招你一起合兵,自然該你打頭陣,怎容你在一旁袖手!氣惱之下,那口燒酒竟忘了下咽,嗆在喉嚨里,火辣辣地生疼,眼淚、鼻涕一時齊流出來,他用衣袖抹了,搖頭道:“哥哥怎能搶了你老弟的風頭?
哥哥年紀大了一些,有了這薩爾滸城和這些兵馬也知足了,老弟可不同??!你年紀輕輕,正是揚名立萬的時候,此時不掙下些本錢,實在可惜了。再說哥哥的兵馬久疏戰(zhàn)陣,打不得硬仗,比不得老弟連戰(zhàn)連捷,士氣昂揚,還是老弟打頭陣吧!”
努爾哈赤見他醉眼矇眬,臉上、胡須上還沾著些許污物,暗覺厭惡,低下頭說:“兄長如此看重小弟,照理說,既已有命,自然不該推辭。只是小弟破了圖倫城,人馬雖說傷亡不多,可軍械損壞殆盡,城中的財物又多分給了借來的兵馬,軍械實在不夠用了。若是老兄肯借些兵器、甲胄給小弟,就是獨自攻打巴爾達城,小弟也心甘情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