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是要做見不得人之事?！?/p>

“大貝勒可想知道買主是誰？”

“必是我的仇人。”

“大貝勒想不到會(huì)是龍敦吧？”

“咦——”

努爾哈赤圓睜了眼睛，“怎么會(huì)是他？

我與他同是一個(gè)祖宗，并無仇怨，他為什么要下這樣的毒手？”

“漢人有句古語：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建州衛(wèi)都督就好比那頭秦鹿，你想此缺空懸，誰不想補(bǔ)上，進(jìn)而做建州之主?！?/p>

“其實(shí)龍敦倒是有資格做建州都督的。當(dāng)年我高祖福滿給朝廷封做建州都督，他生有六個(gè)兒子，大爺?shù)率缼?、二爺劉闡、三爺索長阿、四爺就是我爺爺、五爺包朗阿、六爺寶實(shí)，傳位給誰也是頗費(fèi)了一番周折。六位爺爺長大成人以后，高祖只將我爺爺留在赫圖阿拉，其他五人給了些銀子讓他們出去，各自尋找合適的地方安家。五人修城的修城，蓋房的蓋房，打獵的打獵，種田的種田，沒過多久，都有了自己的城寨。大爺建了覺爾察城，二爺建了阿哈伙洛，三爺建了河洛噶善，五爺建了尼瑪蘭城，六爺建了章甲。六人之中，以三爺和我爺爺擅長做買賣，高祖本來就靠到撫順、清河、開原、廣寧等地的馬市發(fā)的家，因此最為寵愛兄弟二人，只是后來發(fā)覺三爺心術(shù)不正，最后選定了我爺爺?？扇隣斝睦镆恢惫⒐⒂趹?，以為是我爺爺在高祖面前說了他壞話，憤恨不已，幾乎斷絕了往來。這些上輩人的恩怨本來過了多年，如今卻又給人翻出，確實(shí)來者不善??！”

努爾哈赤面色沉郁，眾人明白牽扯他家族舊事，不好多說，唯恐拿捏不準(zhǔn)分寸，靜聽他的意思。

努爾哈赤沉默片刻，才說：“此事不過是肇家一面之詞，不足以取信他人，沒有十足的把握，不好揭穿他。不然，一旦龍敦不認(rèn)賬，我不好向眾位長輩交待，也會(huì)給肇家惹來殺身之禍。上輩的恩怨已經(jīng)多年，萬一是他人栽贓，挑撥我們相互爭斗，豈不正中了奸計(jì)！”

張一化點(diǎn)頭說：“這把鋼刀本來算不得什么憑證，他輕輕一句丟了的話，就推得干干凈凈了，要定龍敦的罪，沒有鐵證不行。鋼刀只是給咱們提了個(gè)醒，必須小心提防此人。反正此事必與龍敦有關(guān)聯(lián)，他要想洗刷得清白，脫得沒有一絲干系，卻也不容易?！?/p>

努爾哈赤憂慮道：“此事是他主謀，有沒有幫手，盡早弄明最好。”

額亦都拍案叫道：“貝勒哥哥，這個(gè)容易！小弟也學(xué)他的手段，夜里將他偷偷擒來逼問，重刑之下，問出實(shí)情不難。”

費(fèi)英東也附和道：“我與二哥一起將那老賊擒來，貝勒哥哥親自問他?！?/p>

“不能魯莽，龍敦怎么說也是我的長輩，一旦有什么差池，反而弄巧成拙了。我看此事不是他一人所為，他沒那么大本事，背后必有更厲害的主謀，必要不動(dòng)聲色地試探才好，千萬不可打草驚蛇。”

張一化初次來到赫圖阿拉，不明白其中的底細(xì)，雖有智謀，卻無處使用，額亦都等人都是勇猛的武夫，更是拿不出什么上佳的計(jì)策，眾人面面相覷。努爾哈赤愁眉緊鎖，苦笑道：“張先生與各位兄弟來到赫圖阿拉，尚未來得及擺酒慶賀，接風(fēng)洗塵，卻遭此禍患，我心里真有些過意不去?！?/p>

“哥哥說得哪里話！我們未能使嫂嫂免于禍患，又不能手刃仇人，已感對不住哥哥了?！?/p>

費(fèi)英東含淚道，“若是知道是哪個(gè)狗賊，小弟就事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割下他的人頭來！”

不等努爾哈赤張口，張一化說：“要試探幕后真兇也不難……”

“先生快說如何試探？”

額亦都性如烈火，忍不住急急發(fā)問。

張一化輕輕一笑，看著努爾哈赤道：“貝勒該給福晉發(fā)喪了，靈柩存放著有諸多不便，再說猛然間沒了福晉，也要向族人交待明白?！?/p>

“我是想春秀死得不明不白，不能這樣沒事兒似的下葬，她至死都沒有閉上眼……”

努爾哈赤哽咽著。

“福晉下葬，正可觀察龍敦的動(dòng)靜，他再掩藏形跡，終會(huì)露些馬腳，我們也好想法子對付他。不然，我明敵暗，吃虧的還是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