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真像個家。家具很破舊,可能是二手貨,但還算舒適。屋里頗有綠意,有棕櫚植物、黃檗和一些我說不出名字的綠色盆栽。墻上掛的不是鮑嘉 ①和切?格瓦拉之類的通俗海報,而是從藝廊找回來的預告海報。我只認識米羅 ②和夏加爾 ③畫展的海報,其他對我來說就和那些綠色植物一樣。不過總的來說,羅德尼算是相當有品味的演員。
地上鋪的栗色地毯破破爛爛,現(xiàn)存的面積約有十二平方英尺,一邊的滾邊已經(jīng)散了,另外一邊則根本沒有。地毯上的各色圖案上全是抽出來的線頭,總之很寒磣。我想,下一次我會把那塊沾了血的布哈拉地毯帶來,可能還好些。
我突然一震。
那塊布哈拉地毯上并沒有血跡。羅倫在上面發(fā)瘋的那塊地毯上沒有血,而是我沒見過的、臥室里的那塊地毯上才有血。是的,有血跡。
是誰殺了臥室里的那個人呢?說到這里,臥室里的人到底是誰呢?
①鮑嘉(Humphrey Bogart,1899—1957),美國著名硬漢派影星,代表作有《卡薩布蘭卡》、《馬耳他之鷹》等。
②米羅(Joan Miro,1893—1983),西班牙超現(xiàn)實主義畫家和雕塑家。
③夏加爾(Marc Chagall,1887—1985),俄羅斯出生的油畫家、版畫家和設計師。
真的是 J.弗朗西斯?弗蘭克斯福德嗎?根據(jù)我得到的信息,他在八點半離開公寓之后,最早也要十二點才會回來。但是,如果有人就是要把我騙到現(xiàn)場,再把殺人兇手的標簽往我身上貼,那么這信息就沒多大意義。
一個人。死了。在臥室里。有人打爛了他的頭,警察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體溫猶存。
真是太巧妙了。
如果我小心一點,在動手之前先在公寓里轉(zhuǎn)一圈,那就會是一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只要稍稍四處打量一下,我就會發(fā)現(xiàn)死者,肯定會溜之大吉?;B涂巳R默這對搭檔趕到時,我早就回到我那鋼鐵和玻璃搭成的頂樓房間里,啜飲看威士忌,對著世貿(mào)中心微笑了。可如今,我卻成為司法追捕令上的逃犯,莫名其妙地謀殺了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我小心翼翼地溜進了別人家,卻又因為心不在焉、莽撞行事,最終不得不采取暴力手段落荒而逃。就算曾經(jīng)能夠說服別人相信我從沒殺過比蟑螂和蚊子更高級的生物,那么現(xiàn)在,這一絲機會也煙消云散了。
我在房間里踱步,然后打開柜子找酒,卻一無所獲。我又回到客廳,試試所有的椅子,看哪一把最舒服。結果證明我第一次坐的那把最好。我又坐回去,伸了個懶腰。
我開始回想那個讓我卷入這場麻煩的臃腫男人。他的確有點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