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鄧恩只是陰險地一笑?！芭?，思韋特先生，你不能拿我怎么樣。你不能。” 如同昨夜發(fā)生的一樣，思韋特還記得此人眼中混合的嘲諷與狡詐?！拔抑皇窃谖覉蟾娴漠?dāng)天才發(fā)現(xiàn)的，明白嗎？我先是懷疑，但我沒辦法證實(shí)。我會告訴他們我查了老賬本，這是我頭一次發(fā)現(xiàn)證據(jù)。沒有同謀，思韋特先生。只是一位可憐的職員為了公司的利益履行他討人嫌的職責(zé)?！?/p>

思韋特在咒罵之后還是付錢了?，F(xiàn)在事實(shí)是在結(jié)婚四年后，他不再能夠維持收支平衡。他的妻子的確帶來了嫁妝，但不像傳說中那么多。另外，她認(rèn)為出錢是丈夫的責(zé)任。她需要一幢昂貴的房子，一輛昂貴的車，高價的傭人們，娛樂，晚餐，在城里看戲。思韋特有自己的辦法，但在鄧恩不斷敲骨吸髓的情況下，他做不到。如果沒有鄧恩礙事，他剛好能維持生活。

“昨天我去了彭保羅，看看天狼星轎車，”幾天前的一個晚上他妻子說，“這車不錯，鄧斯坦。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不能買。如果像你說的那樣手頭緊，我們可以分期付款?！?/p>

“我不想開這個頭，”思韋特答道，“分期付款，你根本搞不清楚什么東西是你的，或者錢付到哪步了。”

“也許你不想要，”他妻子尖刻地回復(fù)，“但是我呢？為什么我要坐一輛寒酸的早就過時的老奧斯汀出門，而我所有的朋友都有辛格斯、戴姆勒和林肯？看看邁拉?特納的新勞斯萊斯吧。我告訴你，我在乎，而且我不會再忍受了。”

“我都知道，希爾達(dá)，”思韋特軟弱地說，“我知道這是你應(yīng)該有的，而且應(yīng)該盡快得到，但是我們必須等等。相信我，現(xiàn)在我沒有錢?！?/p>

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冷酷固執(zhí)的表情，這是他熟知和害怕的。這樣的爭論太多了?！拔也幌氪蛱侥愕拿孛?，”她以一種強(qiáng)硬的口氣說，“即使你另有資產(chǎn)我也不會問的。不過我要告訴你，如果你不訂那輛車，我訂。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只考慮你的好惡，而不是我的。我想你至少能付首期款吧？”

思韋特嘆氣。他緘口不言是因?yàn)樗榔拮佑兴牡览?。并不是因?yàn)槿卞X或沒有能力買高檔車才讓他忠誠的伴侶變得多疑、陌生，才讓幸福的家庭生活化為噩夢，而是因?yàn)樗龑λ狈π湃?。因?yàn)樗?，每年都有幾百鎊的花銷他不愿記在賬上。希爾達(dá)?思韋特不是傻瓜，以前他試圖瞞著她，結(jié)果卻讓她疑心更重。但他相信如果不是錢的麻煩，他們一定會重現(xiàn)往日的親密關(guān)系。但只要約翰?鄧恩存在，他就永遠(yuǎn)不能如愿。

上帝啊，他多么憎恨這個男人！關(guān)于平交道口的想法又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這不是個新主意。幾周前他想過那里可能發(fā)生的可怕的種種細(xì)節(jié)。當(dāng)醫(yī)生給他開安眠藥時，他的計劃有了雛形。起初他曾想給那人服下致命的劑量，后來覺得這樣太莽撞，還有更高明的辦法。只要有那個平交道口，服用平常劑量的藥已經(jīng)足夠了。

思韋特絞盡腦汁構(gòu)思完整的計劃。有種感覺讓他感到自己被強(qiáng)于自身的力量推向恐懼。如同愛倫?坡小說里的人物一樣，他似乎看到房間的四壁向他擠壓過來。

就在次日清晨，當(dāng)思韋特還在猶豫時，鄧恩自己結(jié)束了這種狀況。兩人在思韋特的房間談公事?！氨复驍_你，思韋特先生，”公司的事談妥之后，鄧恩用嘶啞的嗓音開口了，“但是我又遇到麻煩了，因?yàn)槲覂鹤?。這次更糟糕，得要五百鎊，不然過不了關(guān)。我想，思韋特先生，你愿意幫幫我吧？”

出于一種他自己才知道的原因，鄧恩的要求總是以幫助一個虛構(gòu)出來的兒子為名。當(dāng)思韋特第一次指出這個假設(shè)的毛病時，他愉快地接受了，但他后來的要求仍然傲慢嘲諷地用同樣的術(shù)語表達(dá)。

“你那該死的兒子！”思韋特低聲回答。雖然這間房很大，他也必須小心不讓別人聽到?！澳阋裁床荒苤闭f嗎？”

“就像你喜歡的那樣直接，思韋特先生?！?他故作友善地表示贊同，“只是五百英鎊。一位紳士給另一位紳士，這不算多?！?/p>

思韋特有股沖動想掐住這個東西，慢慢地讓他的生命在這個可惡的軀體里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