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堀將監(jiān)當總領的時候就屢屢批評舊執(zhí)政的政策,對災荒的善后也夸下???,說自己另有方策。他進入執(zhí)政之列,又坐上首輔的位置,迅即在藩政上推行起自己的方針。
藩內有一個船運商,叫能登屋萬藏。這個新發(fā)跡的商人擁有千石船二艘,載重五百石、三百石的船數艘,北到松前,南到京都一帶,販運各地物產,傳聞富得沒邊兒沒沿兒。他住在港口所在的須川,離藩城二十多里。
以前藩府與能登屋有過兩次親密接觸。一次是幕府攤派,修復江戶的寺廟神社,藩里拿不出工程所需資金,向能登屋商借五千兩。再次是能登屋找藩府,要承攬?zhí)J野新田開發(fā),這是藩里最大的開墾事業(yè)。然而兩次交涉都付諸東流。原因是能登屋提出的條件令人覺得不像是本藩的商人,兩次放貸要利都過于苛刻。藩府拮據,總惦記能登屋萬藏的財富,卻又怕這個極其會鉆營的商人介入藩政。
堀將監(jiān)肆意把能登屋的財力拉進了藩政之中。他首先以救濟因祿米被征借而困窘的下級藩士為由,向能登屋借一萬兩充盈藩庫,使祿米征借率有所下降。而后在村與能登屋之間打通低利融資的途徑,使能登屋可以不通過藩府直接向村一級放貸資金或種子。
藩府認可的貸款投放到村一級,從表面看,這就像是藩府對凋敝的各村實施救濟的一個權宜之計。且不管將來如何,能登屋的錢確實能給死氣沉沉的各村帶來生氣。
舊執(zhí)政和家老成瀨忠左衛(wèi)門、杉山賴母等瞪大了眼睛看著堀的大膽而果斷的政策,沒有公開唱反調,因為舊執(zhí)政之中也常有用能登屋的錢給藩政注入活力的欲望。不過,包括成瀨和杉山在內的舊執(zhí)政們擺脫不掉顧慮:這么干的結果就是,能登屋插手進退維谷的藩政,而鄉(xiāng)村被他的錢捆住,遲早會形成比以前更嚴重的凋敝。可是,堀將監(jiān)不顧一切與能登屋連手,他們也只有靜觀其發(fā)展。
后果現在顯露出來了,那就是能登屋在收購荒廢的田地,要成為地主。以前也發(fā)生過郡鄉(xiāng)總管等官吏幫助地主、富商收購荒地,從中獲利的事件,都受到嚴懲,但這次能登屋公然下手收購荒地,有一個正當的理由,那就是以地抵債,誰也無法懲辦他。
藩府一貫推行的政策是通過開墾新田等扶植腰強腿健的自耕農,一旦農政的基礎崩潰,藩內就會出現更多佃農以及更大的地主。
能登屋慷慨為藩府的各項措施提供資金,雖然掛了低利融資這個看上去好像是合作的假面,但不用說全都是藩府的債臺。能登屋跟藩府這個最牢靠的借貸方緊密結合,使財力日益膨脹。他在鎮(zhèn)上開了分店,最近藩士悄悄出入那里借錢,絡繹不絕,也成了公開的秘密。能登屋是拯救藩財政困窘的救世主,但因此而不斷地汲取利益,也是一個巨大的寄生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