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我六點起床,然后去海邊慢跑。夏天的大多數(shù)時間里,我因為身體有傷而不能慢跑,現(xiàn)在,時隔兩個月后,我又可以享受跑步帶來的愜意感覺了。盡管我并不熱衷于運動,甚至會盡量避開,但我也注意到,隨著年齡的增加,我的身體開始變得像放在常溫中的一塊黃油一般松弛。我難以想象自己的屁股下垂,大腿堆滿贅肉的那一幕。為了能穿上我最愛的緊身褲,我認為自己有必要每天在海灘旁的自行車道跑上三英里。
西邊的天空開始現(xiàn)出一絲曙光,仿佛一幅水彩畫:艷藍色、淡紫色和玫瑰色的彩色線條在粗糙不平的畫板上摻雜在一起。飽滿而陰暗的烏云出現(xiàn)在海面上,似乎想將深海的咸腥氣息順著波濤洶涌的海浪推到我身邊。在這陰冷的天氣里,我盡量讓自己跑動起來,既是為了保持體溫,也是為了保持自己的身材。
回到住所時,已經(jīng)是六點二十五分。洗過澡后,我穿上牛仔褲,毛線衫和靴子,坐在桌旁邊,一邊喝著麥片,一邊仔細地翻看報紙。一幅氣象圖引起了我的興趣,那張圖片顯示一股風暴氣旋正朝阿拉斯加襲來。根據(jù)天氣預報,今天下午的降水概率為百分之八十,周末也會有陣雨,這場雨將會在周一晚間離開。對于圣特雷薩,下雨可是一件稀罕事,所以,我僅僅憑借報紙上的天氣預報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節(jié)日的歡快氣息。每逢雨天,我都會把自己鎖在屋內(nèi),蜷著身子讀一本寫得不錯的書。那時我剛買到一本倫·戴頓[倫·戴頓(LenDeighton,1929 ),英國小說家,軍事史學家,代表作為《伊普克雷斯檔案》。]新出的偵探小說,正準備好好地拜讀一番。
九點鐘,我拖出一件風衣,拿起手提包,極不情愿地鎖上房間的門,準備去辦公室。方才在天空閃耀的太陽此時射出的陽光已不帶有絲毫的暖意,而在我出門之前仍徘徊在二十六英里外的島嶼上空的木炭色的烏云也已漸漸逼近。我在停車場停好車后,從后部樓梯走上樓,穿過了加州信實保險公司的雙層玻璃門,而這時保險公司里面的人早已忙碌開了。
打開辦公室的門后,我把包往椅子上一扔,事實上,我?guī)缀鯚o事可做,也許我只需要稍微做點工作,然后就可以讓自己下班了。
我的電話答錄機中并沒有來電,在粗略地翻閱了一下前一天的郵件后,我開始用打印機打印我與洛薇拉·達蓋特、尤金·尼克森和他的妹妹艾西交談后的收獲。他們之中沒有人知道約翰·達蓋特究竟在哪里,我想我只有以比利·波羅為突破口了,而對此人一無所知的我需要關于他的資料,于是我打電話到了圣特雷薩警察局,接通了喬納警員的分機。
六月份在接手調(diào)查一樁人口失蹤案時,我第一次遇見喬納。在我看來,如果想要與這個有著奇特婚姻經(jīng)歷的男人建立某種關系,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但他還是讓我很感興趣。他是個“非裔愛爾蘭人” 黑頭發(fā),藍眼睛,很可能有受虐傾向。我對他了解得不多,所以不能理解在導致他痛苦婚姻的過程中,他自己的想法占有多大比重,而且我也不想知道。有時,我覺得最完美的伴侶關系是彼此保持一定的距離,沒有爭吵,沒有要求,也就沒有失望,兩個人都掩蓋著自己的情緒。無論表面狀況如何,大多數(shù)人在生活中總是戴著情感的面具。人越親密,就越容易出現(xiàn)裂痕,在愛的過程中出現(xiàn)的傷害,就像是兩列在同一軌道上行駛的火車,一旦激烈碰撞,后果便無法想象。在過去的歲月里,這種傷害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得太多,其實我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因此,何苦讓生活變得更復雜呢?
電話響了兩聲后,有人拿起了電話。
“失蹤人員處,喬納警員。”
“嗨,喬納,我是金西?!?/p>
“是你啊,親愛的,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又不違法的事情嗎?”
我笑了:“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兩個有前科的人?”
“沒問題,舉手之勞?!?/p>
我把約翰和比利的名字,還有我掌握的僅有的一點信息告訴了他。記下姓名后,喬納說稍后會給我回電話。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他會先填一張表格,然后在國家刑事犯罪信息中心查詢,自從我不再干警察這行之后,我就無權再進入國家刑事犯罪信息中心這套聯(lián)邦犯罪記錄系統(tǒng)。與普通公民相比,私家偵探的權力多不到哪里去,干這行的人,需要足夠的耐心和智慧去獲取信息,而對于執(zhí)法部門的人而言,做這些事又是那樣的輕而易舉。不得不說,私家偵探是一種令人沮喪,但又不失希望的工作。在工作中,我與不少地方的政府公務員建立了聯(lián)系,包括電信公司、信用局、南加州煤氣公司、南加州愛迪生公司和機動車管理廳。有時我也會沖進政府辦公室去索要信息,當然必須是在我確信值得的情況下。而對于更私人的信息,我通??偸抢萌藗儤芬馔嘎端穗[私的本能來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