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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更深一些

你不可不知的權(quán)謀故事 作者:楊在田


打仗講究進可攻,退可守,處理問題也是如此。一個成功的人,處理任何問題都不可魯莽行事,他不但要考慮問題的成因、結(jié)果,權(quán)衡問題的利弊得失,而且還要考慮處理問題的進退之道,即處理問題從哪里入手,如何處理問題所涉及的人或事,出現(xiàn)麻煩時如何應(yīng)對,如何給自己留出退路,做到進退自如,立于不敗之地。

常言說:“話不投機半句多?!碧幚韱栴}也是如此,如果不找準(zhǔn)機會,貿(mào)然處理,就可能出現(xiàn)受累不討好的情況;如果能見機而行,效果就大不相同了,有時在通常情況下難以處理的問題,由于找準(zhǔn)了機會,可能就輕易地成功了。

范雎入秦時,秦昭王在位已36年,國勢強盛。秦軍南伐楚國,力拔鄢、郢兩座重鎮(zhèn),幽死楚懷王于秦;又揮師東指,連連大敗強齊,并數(shù)困魏、韓、趙“三晉”之兵,使魏、韓二君俯首聽命。秦廷上下雖人才濟濟,但“四貴”掌權(quán),排斥異己;秦昭王深居宮中,又被權(quán)臣貴戚所包圍,再加上活躍在戰(zhàn)國時期政治舞臺上的謀士說客多如過江之鯽,難免魚龍混雜,良莠不分。秦國上層統(tǒng)治集團對一時之間來自諸侯各國的賓客辯士并沒有多少好的印象,以為無信者居多。因而,盡管范雎用盡心機,還是難以躋身秦廷,向秦昭公陳述安邦治國之大計。

有一次,范雎求人向秦昭王舉報家門。說道:“現(xiàn)在魏國張祿先生,智謀出眾,為天下辯士,他要拜見大王,聲稱:‘秦國勢如累卵。失張祿則危,得張祿則安?!黄溲灾豢擅骊?,不可代傳?!憋@然,范雎此舉分明是故作危言,聳人聽聞,意在引起秦昭王的重視。然而秦昭王卻以天下策士辯客往往如此,并不去理睬,任你千條妙策,他就是不聞不問。就這樣,范雎住在下等客舍,粗茶淡飯,在焦慮煩躁中度過了一年的時光。

周赧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70年),秦丞相鑲侯魏冉舉兵跨韓、魏而攻齊,奪取剛、壽二地,以擴大自己的疆域,從而進一步增強自己的實力,這就給范雎攻擊政敵提供了借題發(fā)揮的機會。他在一年來對昭王內(nèi)心世界的了解、分析和判斷的基礎(chǔ)上,果斷而大膽地再次上書昭王,闡明大義,直刺時弊而又緊緊抓住昭王的心病。

他在信中說道:“我聽說英明的君主執(zhí)政,對有功于國者給予賞賜,有能力的人委以重任;功大者祿厚,才高者爵尊。故不能者不敢當(dāng)職。有能者也不得蔽隱。而昏庸的君主則不然,賞其所愛而罰其所惡,全憑一時感情使然……我聽說善于使自己殷富者大多取之于國,善于使國家殷富者大多取之于諸侯。天下有了英明的君主,那么諸侯便不能專權(quán)專利,這是為什么呢?因為明主善于分割諸侯的權(quán)力。良醫(yī)可以預(yù)知病人之死生,而明主可以預(yù)知國事的成敗。利則行之,害則舍之,即使是舜禹再生,也不能改變呀。有些話,在這封信里我是不便深說的,說淺了又不足以引起大王的注意……我希望大王犧牲一點游玩的時間,準(zhǔn)我望見龍顏,如果我所講的對于治國興邦之大業(yè)無效,我愿接受最嚴厲的懲罰。”

范雎的這篇說詞,表達了兩點頗為可貴的思想。其一,他力主選賢任能,獎勵軍功、事功,反對用貴任親。這在血緣關(guān)系紐帶又粗又長的早期封建社會里,無疑是閃光的思想。其二,他抨擊了權(quán)貴專權(quán)專利的現(xiàn)象,指出了枝繁干弱的危害,這對于加強中央集權(quán),鞏固君主的統(tǒng)治地位,無疑是極有見地的。而且,此語擊中了秦昭王的心病。秦昭王處在宗親貴戚的包圍中,貴族私家富厚日趨重于王室,早已有如芒刺背之感,對這樣的諫詞自然十分關(guān)切。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范雎在信末所說,“語之至者,臣不敢載之以收,”故作含蓄隱秘之語,誘使秦昭王浮想聯(lián)翩,吊起他的胃口;緊接著又信誓旦旦地宣揚其言的絕妙效用,足以振聾發(fā)聵,迫使秦昭王不得不召見他。

果然,秦昭王見信大喜,傳命用專車召見范雎。范雎進入秦宮,早已成竹在胸,佯裝不知地徑直闖進宮闈禁地“永巷”。見秦昭王從對面被人簇擁而來,他故意不趨不避。一個宦官見狀,快步趨前。怒斥道:“大王已到,為何還不回避!”范雎并不懼怕,反而反唇相譏道:“秦國何時有王,獨有太后和鑲侯!”說罷,繼續(xù)前行不顧。范雎此舉是冒一定風(fēng)險的。然而范雎這一句表面上頗似冒犯的話,恰恰擊中了昭王的要害,收到了出奇制勝的效果。昭王聽出弦外之音,非但不怒,反而將他引入內(nèi)宮秘室,屏退左右,待之以上賓之禮,單獨傾談。

范雎頗善虛實之道,并恰到好處地一張一弛,秦昭王越是急切地請教高見,范雎越是慢條斯理地故弄玄虛。秦昭王畢恭畢敬地問道:“先生何以教誨寡人?”范雎卻一再避實就虛,“唯唯”連聲,避而不答。如此者三次,最后,秦昭王深施大禮,苦苦祈求道:“先生難道終不愿賜教嗎?”

范雎見昭王求教心切,態(tài)度誠懇,這才婉言作答:“臣非敢如此。當(dāng)年呂尚見周文王,所以先棲身為漁父,垂釣于渭水之濱,在于自知與文王交情疏淺;及至同載而歸,立為太師,才肯言及深意。其后,文王得功于呂尚,而最終得以王天下。假使文王疏于呂尚,不與之深言,那是周無天子之德,而文王、武王難與之共建王業(yè)。”范雎有意把眼前的秦昭王與古代的圣賢相連,既滿足了秦昭王的虛榮心,又激勵他禮賢下士。范雎還以呂尚自況,把自己置于賢相的位置,昭王卻之,即等于自貶到桀、紂行列,這無疑能使對方就范,談話自然會按著他的意思進行下去。接著范雎談到自己,說道:“臣為羈旅之臣,交疏于王,而所陳之詞皆匡君之事。處人骨肉之間,雖然愿效愚忠,卻未見大王之心,所以大王三問而不敢作答。臣非畏死而不進言,即使今日言之于前,明日伏誅于后,也在所不辭。然而,大王信臣,用臣之言,可以有補于秦國,臣死不足以為患,亡不足以為憂,漆身為癲,技發(fā)為狂不足以為恥。臣獨怕天下人見臣盡忠身死,從此杜口不語,裹足不前,莫肯心向秦國?!边@番慷慨悲壯之詞更進一層,先是披肝瀝膽,以情來感召昭王,接著說以利害,以殺賢誤國震懾昭王,給自己的人身、地位爭取了更大的安全系數(shù)。

經(jīng)過充分的鋪墊,范雎最后才接觸到實質(zhì)問題,點出了秦國的弊端隱患:“大王上畏太后之嚴,下惑奸臣之諂,居深宮之中,終身迷惑,難以明斷善惡。長此以往,大者宗廟傾覆,小者自身孤危,這是臣最恐懼的?!?/p>

其實,上述之弊端雖確有之,但并非治理秦國的當(dāng)務(wù)之急。范雎所以要大論此事,意在用“強干弱枝”來迎合昭王。與此同時,也借以推翻范雎將來立足秦廷的政敵,從而確立自己在秦廷的地位。只要地位確立了,其他一切都可以順理成章。謀略家們的良苦用心,由此可見一斑。

正因如此,才使范雎言必有中。秦昭王推心置腹地答道:“秦國僻遠,寡人愚下。如今得以受命于先生,真是三生有幸。自此爾后,事無大小,上至太后,下及大臣,愿先生悉教寡人。萬勿疑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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