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傳播學有一種令人聽起來感到不舒服的理論,叫做“靶子論”。這種理論形象地把傳播內(nèi)容比作箭,把傳播對象比作靶子,而傳播者呢,自然是操箭的弓手。據(jù)說,傳播者是主動的,傳播對象是被動的,而且散沙一般,無法抵御傳播者的射擊。只要你肯把箭射向靶子,傳播對象就會應聲而倒,即接受你的傳播內(nèi)容。這種理論,把傳播對象視為愚昧的蕓蕓眾生,把傳播者視為可以為所欲為的神人,似乎不管傳播什么內(nèi)容(真的、假的、善的、惡的、美的、丑的)只要不斷地射箭,傳播對象都會不加選擇、也無須懷疑地加以接受。事實上,問題沒那么簡單,傳播對象豈可隨意擺布?豈可任人愚弄?豈可去接受那些假的、丑的、惡的傳播內(nèi)容?你在那里無中生有地傳播一些謠言也是可以擊倒“靶子”的么?
“靶子論”早已行不通了,現(xiàn)在的傳播者誰還按這種理論行事?“靶子論”之所以沒有生命力,關(guān)鍵性的原因是沒有正確對待傳播對象,它不是尊重傳播對象,而是壓服、愚弄傳播對象。于是,傳播者與傳播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就不正常了,傳播者總是高高在上,把自己視為教育者,把傳播對象視為受教育者,我講你聽,我有發(fā)言權(quán),你沒有發(fā)言權(quán),講一次不行,再講一次,用傳播攻勢來折服你,似乎謠言三遍也成真理。
隨著時代的進步和大眾傳媒事業(yè)的不斷發(fā)展,人們早已把“靶子論”拋棄了。其實,傳播者與傳播對象是平等的,傳播者尊重傳播對象,而傳播對象則依賴傳播者。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平等關(guān)系,我尊重你,你依賴我,通過傳播這條紐帶,把雙方的心系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報紙沒有讀者,報紙給誰看呢?讀者離開了報紙,又怎樣獲取信息呢?報紙、電臺、電視臺、出版社都離不開自己的讀者、聽眾和觀眾。他們才是傳媒的主人,而記者、編輯、播音員只不過是受眾的服務員罷了。寫到這里,我們又可以說傳播者與傳播對象之間的關(guān)系是服務與被服務的關(guān)系。
既然是這樣,傳播者就要把傳播對象看作朋友,非常友好地對待他們?,F(xiàn)在常聽人說“讀者是上帝”。這個比喻性的說法未必太恰當,但可以看出讀者在傳播者心目中的地位,并對讀者懷有美好的感情。
人是感情的動物,人際關(guān)系往往以情系之,讀者與編者之間難道就僅僅是我花錢你賣報的買賣關(guān)系嗎?當然不是,這中間有感情的紐帶。30年代,著名作家鄒韜奮辦刊物,把讀者視為親人,對讀者來信一一作復,而讀者把它視為良師益友,并對他的出版事業(yè)予以支持。鄒韜奮對讀者懷有感情,并靠這種感情反饋發(fā)展了自己的傳播事業(yè)。
古代的孔子也是這樣。他對自己的傳播對象懷有感情,反過來,學生尊敬他,愛護他,幫助他游說諸侯,整理文化典籍。他從來不欺騙自己的學生,而是獻出一片愛心,對學生懷有很深的感情。
學生顏回不幸短命,孔子和其他學生一起討論死者的喪葬問題,有人提出要厚葬,他反對,主張薄葬。喪事辦完之后,孔子長期悲痛,《論語?先進篇》有記載:
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孔子這里表現(xiàn)出來的感情是強烈的,悲痛是巨大的,對顏回的死感到非常意外,一個“噫”字說明了這一點。他認為顏回的死是老天爺與自己過不去,顏回死就等于是要孔子的命。正因為如此,他不能節(jié)哀,“自為之慟”(孔子為顏回的死而悲痛)。身邊的人對孔子說:“您太悲傷了!”孔子回答說:“我悲傷嗎?我不是為那個人(顏回)悲傷而又是在為誰悲傷呢?”情見乎詞,孔子何其悲痛。
孔子對學生懷有感情,反過來,學生對老師同樣懷有感情,傳播者與傳播對象之間的感情是互相的??鬃釉诹魍銎陂g,有一次在“匡”那個地方被圍困,學生失散了,孔子和顏回也失去了聯(lián)系。后來,顏回找到了老師,師生重逢又驚又喜。孔子說:“我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呢!”顏回深情地說:“先生在世,學生我怎么敢死呀!”,師生在遇難的危急時刻,互相惦記,風雨同舟,生死與共,友情動人。
從上述故事中,我們可以清醒地認識到:傳播者應當對傳播對象懷有感情,而且這種感情可以得到回報。在現(xiàn)代的大眾傳播實踐中,情形也是這樣的。
“于丹比我更現(xiàn)代更人性,所以她比我更紅。當時我看于丹第一眼時,就覺得她很有人情味,肯定能成功?!币字刑煺f到于丹時,這樣評價了她。
易中天很希望能有更多的有知名度的學者來做經(jīng)典和歷史的傳承與傳播,他說:“只要出現(xiàn)一個,我就叫好。于丹呀,于立群呀,孫立群呀,我都力挺他們。我挺于丹,外界諸多猜測。其實我的初衷就是讓更多的人來做這個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