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周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看那份協(xié)議書一眼,他只是握著秦茹佳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臉上,一言不發(fā)。
我和那個特別護士輕輕地退出門去,在門口,那個護士看了我一眼,沖我笑了笑。
我也笑了笑。
她試探地問道:“你好,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從熟練度看來,她服侍秦茹佳的時間一定不短了,對于秦茹佳的親戚朋友自然早就熟悉,突然見到我這樣一個陌生人,而且是隨莊周出現(xiàn)的,難免會感覺有些奇怪。
“我是第一次來看茹姐!”我簡短地回答。
“哦。”她說,“茹姐真不幸,結(jié)婚才半年就遇上這件事情。不過莊先生真是有情有義,一有空就來陪著她。他生意那么忙,卻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問茹姐的情況,這也算是茹姐的大幸了?!?/p>
我點點頭,特別護士不經(jīng)意的話語讓我對莊周的深情充滿感佩,秦茹佳是幸福的,雖然她失去的也多。但舒凡,舒凡怎么辦?她墜入愛河,卻愛上一份不會有結(jié)果的愛,愛上一個不會愛上她的人。
我收回思緒,想到先前的疑問,我問道:“茹姐已經(jīng)昏迷這么久了,怎么還會有那份協(xié)議書呢?”
“是秦先生的意思,”特別護士道,“一年前秦先生就提出過這個問題,莊先生拒絕了。但秦先生一直把這份協(xié)議書放在病房里,并囑我提醒莊先生簽字。我覺得這對莊先生是太殘忍了些,所以每次他過來我都會提醒他一次。”
“哦!秦先生是?”
“是茹姐的哥哥,秦以誠先生?!彼值溃扒f先生對茹姐這么好,我看他是不會簽的。”
我說:“莊先生真是重情重義!”
“是?。 彼f,“我從沒見過像莊先生這樣重情的好男人。真希望有奇跡,茹姐能夠醒來!”
想起莊周說過醫(yī)生的結(jié)論,我心里有些傷感,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人生中有太多辛酸悲苦。在命運的軌跡里,我們誰能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呢?
和護士閑聊了一會兒,莊周走出了病房,護士沖我打了個招呼,趕緊進去了,她真是負(fù)責(zé)任。
莊周輕聲道:“小王,辛苦你了?!?/p>
護士微笑著說:“莊先生客氣了,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
離開醫(yī)院,莊周默默地開車,我知道現(xiàn)在任何語言安慰都蒼白無力,安靜才是他這時最需要的,于是也沉默著。
車子駛出好遠(yuǎn),莊周才開口:“鐘欣,謝謝你今天陪我來看茹佳!”他的聲音雖然有些低啞,但已經(jīng)平靜下來。
我輕聲道:“朋友之間是不說謝謝的!”
他笑了笑:“好,不說!”他又問我:“你今天有空嗎?”
我從他眼里看到一些期待,心中一軟,點了點頭。
他低啞著聲音說:“那么,陪我去高爾夫球場好嗎?”莊周看我,他的臉容有些滄桑,但眼神仍然深邃得像要把我吸進去一般,在這樣的目光注視里,我連拒絕的話也說不出口。
我遲疑了一下,道:“好吧!”他現(xiàn)在的心情我能理解,這樣的時候,是該好好舒解一下,打高爾夫球或者能讓他心情好起來。作為朋友,我似乎義不容辭了。但我想起了舒凡,現(xiàn)在莊周心情不好,如果舒凡能和他共度,這對舒凡來說也是個機會,于是又道:“要不叫上舒凡吧,我不會高爾夫,她會,她能陪你打!”
他搖搖頭,深深地凝視著我:“不必了。我心情太差,只想和你待一會兒,免得讓她也為我擔(dān)心,下次叫她吧!”
我點點頭:“嗯!”他的目光那么深,我下意識地避了開去,看向車窗外。
舒凡,我不是不想叫你,是他不愿,現(xiàn)在他心情不好,我擔(dān)心弄巧成拙,那反倒讓你事倍功半,下次我再給你們制造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