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個問題?！睏钿J先打破了沉默，“為什么你不喜歡在隊里多認識些人呢？”

“因為在戰(zhàn)爭中，誰都不知道任何人的命運，人的死亡只在彈指之間。失去一個熟識的人是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跟任何人熟悉?！?/p>

“那你為什么還要跟我那么熟悉？而且還總愛幫我？”

“這是第二個問題吧？”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會心一笑，“你很像我熟悉的一個人?！?/p>

“誰？”

霍克沉默了幾秒，“我弟弟，和你一般大。去年參的軍，鬼使神差地進了我的部隊，給我當了助手。他跟你一樣，也是個樂觀的孩子，總喜歡自己發(fā)掘身邊的美麗來陶醉自己?！?/p>

“真巧，現(xiàn)在呢？沒再跟你進‘獵狗’？”

“三個月前，在桑巴國，陣亡了?！?/p>

“對不起?！?/p>

“他死在了我的身邊，子彈打穿了他的頭。你能感受那種感覺嗎？一個最親的人，眼睜睜地倒在你身邊，你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不是個好哥哥，我一點都沒照顧好他?！被艨寺晕⑦煅实卣f。

“所以，你想把欠他的東西補償?shù)轿疑砩?？?/p>

“差不多吧，你真的跟他像極了。”

楊銳無語，盡管他不好理解霍克的心情，但戰(zhàn)爭能改變一個人的所有東西是不容置疑的，可是能改變多少，他不知道。他又開始看海了，仔細地看，生怕這美麗不會是永恒的。

“多看看吧，”霍克也把視線瞄向遠方，“戰(zhàn)爭能把所有的美麗毀滅，等你上了戰(zhàn)場，你就會面對世上最丑惡的一切，你也會變得丑惡?！?/p>

兩個人再度沉默，靜靜地坐在礁石上，望著遠方。

霍克有個弟弟，現(xiàn)在他把我當成他的弟弟，他對我這么好是為了補償他過世的弟弟，這算我的偏得嗎？他說過他不愿意多認識人，全隊只有我是例外。若不是我在某些地方像他的弟弟，或許，我們也做不了朋友……

馬丁又在打架了，這次是跟薩給焦。剛剛把納帕伊打進醫(yī)務(wù)站，剛剛從禁閉室里出來，他又開始打架。瓜內(nèi)爾每次看見他都把手伸向腰間的手槍，我想他是不是想把這個惹事的人給崩了。上午看見敏澤?金，在禁閉室的窗口。他也挺能打的，他有他的目的——被退訓(xùn)離開這里，他寧愿回國上軍事法庭也不愿和B國人在一個隊伍里。

仇恨，可能就是總有人打架的原因。因為歷史，因為出身，因為信仰，因為核戰(zhàn)……這里的仇恨關(guān)系簡直比自然界的食物鏈還要復(fù)雜，如果現(xiàn)在沒有國際憲兵和那些長官管著的話，這里的每個人可能都會拽起槍找人火拼泄恨，而且我敢肯定，每個人的槍里的每顆子彈都會打到不同人的身體里，而他自己也穩(wěn)能被打成篩子。

在隊里，我算是跟很多人都能很好相處的了。但跟他們相處得越深，我越能感到，仇恨和冷漠在隊里不斷地蔓延。這是我沒想到的。我有點怕，因為這里的情況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同一戰(zhàn)壕的戰(zhàn)友，應(yīng)該情同兄弟，可這里的人卻在彼此仇視。等上了戰(zhàn)場，我敢把自己的命交給他們嗎？

我來到混編部隊除了為了媽媽和她，就是想讓更多的人能回到陽光下生活，徹底打敗“自由陽光”那些混蛋，把失去的東西再奪回來。只是我不知道，在隊里能有多少人是跟我一樣想的。卡森可能會，鯊魚也差不多，還有拿卡穆、西蒙、芬治、杰弗遜和霍克也有可能。其他人呢？我甚至都不敢保證泰戈爾他們倆會不會有一天因為沖動做出什么傻事。我感到孤單。上了戰(zhàn)場，這些人不可能都在我身邊，其他人會做什么？可怕啊，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