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工山(7)

戰(zhàn)狼突擊 作者:李開云


村里不少人都過著像潘黃河家這樣的日子。鄰家院子里住著王冬梅一家,王冬梅家的條件也好不到哪里去。王冬梅跟潘黃河一般大小,這個(gè)柔弱的女孩子在饑餓面前常常忘記了羞澀,大冬天的也跟著潘黃河去折柳樹的枝椏。她還太小,太瘦弱,從衣服上的破洞都能看見肚皮。但這并不能掩蓋她的美人胚子。有好幾次,潘黃河都把折來的枝椏送給了王冬梅,有時(shí)候或者遞給她一個(gè)地瓜,兩個(gè)貧窮少年的心就這樣在苦難的歲月里漸走漸近。

冬天終于過去,積雪終于融化,太陽又開始紅彤彤的了。他們一家人這才有了些生機(jī)。

16歲那年,面黃肌瘦的潘黃河獨(dú)自一人開始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離家出走。那個(gè)青黃不接的三月,他在一個(gè)天還沒亮的清晨離開了綠柳莊,來到了鎮(zhèn)里,又從鎮(zhèn)里步行到了縣里的火車站。他在火車站靠賣苦力為生,餓了就揀拾爛菜葉,冷了就在火車站的椅子下躲避風(fēng)雨。

也就是在火車站,潘黃河被當(dāng)?shù)氐囊蝗旱仄喊源驙€了腦袋,挨打的理由是他破壞了火車站的規(guī)矩。潘黃河躺在地上血流如注,差點(diǎn)就沒命了,最后被火車站一個(gè)過路的老中醫(yī)給包扎了一下,病情這才好轉(zhuǎn)過來。

雖然撿回了一條性命,但是腦袋從此卻有些不聽使喚了,后來潘黃河回到綠柳莊后,村子里的人都說他是被人給打傻了。

潘黃河的離家出走讓潘老爹如履薄冰,他不止一次地大罵潘黃河是個(gè)傻瓜,在家庭最需要他出力的時(shí)候,他卻丟下弟妹們不管,消失了。潘老爹每天都要站在屋檐下對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罵上一通,罵累了的時(shí)候就彎腰喘息,不停地喘息。

潘黃河剛離家不到兩個(gè)月,40多歲的母親病倒了,發(fā)著高燒,吃不下飯,不出兩個(gè)月,就病逝了。

16歲那年的春節(jié),都快過年了,外鄉(xiāng)的人開始回家。潘黃河在火車站的水龍頭前洗完了臉,又洗干凈了黑黑的手指,踏上了回家的路。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一家人圍著冷炕坐著,雖然是過年,但家里仍然沒有一口可以吃的東西。潘老爹想著這一年來家里的變故,先是大兒子離家出走,死活不明,后是老伴先他而去,撇下一堆兒女,看著兒女們跟著自己受罪,潘老爹真想一死了之……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那扇破舊的木門推開了,一個(gè)黑影站在門口。潘黃河一進(jìn)門就開始叫著:“爹,娘,俺回來了……”當(dāng)潘老爹聽出是自己兒子的聲音后,百感交集,他想跳出去痛打兒子一頓,但終于還是忍住了,他緊緊抓住潘黃河,焦慮地問:“這些日子你……你到哪里去了?”

潘黃河興奮地說:“爹,俺到縣城去了……”

“你一個(gè)人到縣城去做什么?”

潘黃河沒有說話,他從包袱里取出一大堆食物出來,往桌子上一擺:地瓜、玉米面,竟然還有一個(gè)豬頭!

“爹,你看,俺給你和娘買來這么多好吃的?!迸它S河興奮得不得了。

然而,全家人面對著正在興頭上的潘黃河,沒有一絲笑意,臉上竟是哀傷。

“你們這是咋了,俺娘呢?爹,俺娘呢?”潘黃河沒看到娘的影子,抓住爹的胳膊,急切的問道,“爹,我娘呢,她咋啦?”

潘老爹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坐在炕上的妹妹也跟著大哭起來,潘黃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娘??!兒子對不起你呀,娘,兒回來晚了,沒有送你終老,我該死啊!娘啊,你為什么不等等兒,哪怕吃上一口兒子為你買的東西呀,娘!”潘黃河緊抓著爹的腿,痛哭著喚著娘,潘老爹看著自己的兒子想著娘,又望著坑上的女兒,跟著老淚縱橫,房子里,三人頓時(shí)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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