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盛世離恨(18)

心理分析師 作者:鄭莉


   “其實像你一樣,每個人都有痛苦,也都有幸福,不是嗎?”蘇慕說,“我不知道你現(xiàn)在怎么想,我覺得,生死可能都不是自己的事情,我們無法掌握那么多?!?br>  
  藍波沒有說話,她沉默。也許沉默是對那些普遍邏輯的對抗,也許,她根本沒有聽清楚蘇慕在說什么。
  
  “過來吧,還有人愛你,真的,別那么輕易放棄好嗎?”蘇慕說。她走到藍波的身后,像姐妹一樣地擁抱了她。她的擁抱熱情有力,她感覺到她身體里那行將崩潰的絕望,但是,她把自己身上的力量傳遞給她。她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她現(xiàn)在的太陽,是她的希望,她們隔著單薄的衣服擁抱,這種相擁懷著陌生人之間的一種認同,一種心心相惜。
  
  生命中的緣分就在那一瞬間,兩個女人的心碰撞到一起,太陽此時已經升起,將光線灑在她們身上。兩個人竟然像孩子一樣地笑了起來。笑聲有質感,也有溫度,暖起來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有了一些無所謂。
  
  兩個人來到附近一個賓館房間,蘇慕讓她先洗了一個澡。她走出來,臉上卻有淚痕。她幫她拭干淚水,捧起她的頭,就像戀人一般地凝視著她美麗的眼睛。她感到她似乎孤獨了很久,內心有一片曠野,只有一片野火在燒,卻沒有人來過,真正停留過——她的這把野火似乎已經燒到了她自己,所以只有自己默默感受這種吞噬的感覺。
  
  “能告訴我你的故事嗎?”蘇慕真誠地望著她,把她摟到自己身邊。窗外有一片杜鵑花海,花朵已經開放——其實她們忘了,這已經是一個春天,雖然內心的花還沒有開,但是,春天的訊息已經到了。
  
  藍波已經泣不成聲說不出話來,她不明白今天為什么會遇到這樣一個女子,來到這樣一個地方,獲得這樣的愛和撫摸。在她二十二歲的生命中,很少有人來問過她真正的感受是什么,到底怎么了。父親沒有,別人也沒有。母親更是從沒有見過,一切都是由自己來應對,她似乎有點累了,真的累了,累得全身冰涼,越來越遠離塵世。潘太單純,無法探索到她內心深層。也只有任由她把他帶進內心潮濕的殿堂,被她領入那寺廟的陰郁和無常中。
  
  她可以那樣地狂歌狂舞,可以不在乎一切。她只是希望有一個人能像今天這樣地擁抱著自己,沒有什么索求,沒有什么欲望,只是一種最原始的擁抱。她不想再制造屏障,不想再躲藏,她只是一個孩子,一個有些野、有些不安的孩子。她害怕打開內心的不安,所以努力壓抑,裝作對什么都可以面對的樣子。其實,她的冷漠只是偽裝,因為她的熱忱似乎已經被啃噬,被風干了。
  
  兩個女人
  
  兩個女人這樣靜坐了多時,蘇慕告訴她,她來這兒是為了逃避。逃避那些麻煩的一個又一個男人。她捧著她的臉,把她的贊美告訴她。告訴她一定不要放棄,一定要走下來,不要那樣偏執(zhí)。
  
  她捧著她的肩,然后她講自己的故事。多舛的童年,孤寂的少年,那些無疾而終的戀情,那些不負責任的男人。她告訴她,父親的鞭子落下來時,她覺得全世界都在拒絕自己。她告訴她,她也曾經放棄過某些東西,曾經自暴自棄——她流連于各種聲色場和夜總會,收拾過一個又一個對她感興趣的男人。
  
  她說到興頭的時候,兩眼放光。她說,她要學習母親,勇敢地向男人反叛。在一個黃昏的夜晚,她看到母親拿著一塊磚,向瘋狂失控的父親后腦勺拍去。他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母女倆沒有叫醫(yī)生,而是任由他鮮血流盡而死。然后,母親和她收拾干凈尸體,自己去公安局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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