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海狼嶼礁石洞中的董玉卿就不是什么虛驚了,而真是嚇得魂不附體。開始,他慶幸龍司令特意叫自己逃生,避開了共軍合圍,沒有成為階下囚,但這種感覺沒在他身上保持太久,恐懼和饑餓同時向他襲來。幾個小時前還來勢洶洶的第八支反共先遣軍如今只剩下他一人,面對這陌生的海島,這個初上戰(zhàn)陣的報務員不可能不膽戰(zhàn)心驚,他望著手中的壓縮餅干,盡管腹中已是肌腸翻卷,他也舍不得下咽,他知道每個出征的反共先遣軍隨身只帶了一天的干糧,因為他們被告知上了大陸,就會有人送吃送喝,即使沒人送,他們占了地盤,就有了吃喝,所以,他們都沒帶多余的吃喝,當時他們還為這樣輕裝上陣而高興哩!現(xiàn)在,董玉卿望著這點糧食,心情的沮喪得真是無以言喻,躲在這洞里何日是頭,時間超過了一天,又吃什么、喝什么?
發(fā)報向臺北求援空投,不知此地的地名,如何通報準確的地點,臺北想來救也是愛莫能助,董玉卿心里是亂極了,連自殺的心都有了,要不是他還記著龍司令叫他逃生時交待的任務還沒完成,他真想一槍結果了自己。太陽墜海的時候,董玉卿還是經(jīng)不住壓縮餅干的誘惑,吃了半塊餅干,剛有了點精神,就聽到島上人聲喧嚷,開始,他還以為是漁民打魚回島,但仔細聽了他們的叫喊,才知道他們是在搜島,這肯定是沖著他這個漏網(wǎng)的人來的,他一下子嚇得大汗淋漓,他不甘心坐以待斃,想離開礁石洞,可天色已漸漸暗下來,此地地形他又不熟悉,又能往哪兒逃?說不定昏頭瞎腦地鉆進了搜島人的圈子里那就慘了,就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搜島的人離他躲的礁石洞愈來愈近,他掏出手槍,眼睛死死地盯住越來越大的火把,準備作最后的一搏,他暗暗打定主意,撂倒一個夠本,打倒兩個就賺了,就在他準備拼命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向他走來的那幾個人在礁洞不遠處收住了腳步,繼而改變了方向向海邊沙灘搜去了。
董玉卿閉上眼,好不容易讓狂跳的心臟慢慢平息下來,精神一松弛,他才覺得夜晚的海風格外涼,心里的悲哀爭先恐后往外涌。他搞不明白為什么迎接他們上島的不是難民而是子彈?他奇怪的是,以前淡水教官們講的大陸百姓衣不裹體,食不飽腹,熬熬待哺的情景怎么沒有瞧見,看到的都是膽氣沖天敢于和他們對陣的民兵?他搞不懂人數(shù)占優(yōu),武器占先的反共先遣軍為什么硬是攻不上只有三個共軍把守的陣地?他不得不捫心自問:反攻第一仗就被打敗,是否是天意?以后即將開始的其他反共先遣軍的反攻會不會也像八支隊一樣的結局?如果反共先遣軍的16個支隊的反攻先后失利,臺灣日夜叫喊的反攻大陸還有何指望……
董玉卿在礁洞中心亂如麻,侯儀三人在石屋中也神情不安,島上漁民和民兵搜島的情況接二連三地傳到這里,時針指向了夜晚九點鐘,島上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搜遍了,可還是沒有發(fā)現(xiàn)漏網(wǎng)的敵臺報務員,梅朵在偵收機上聽到臺北總部的電臺呼叫龍入海,漏網(wǎng)的敵臺報務員卻沒有回答,白云飛堅信董玉卿還在島上,因為他不具備過海囚渡到敵占島嶼的條件:五艘海狼艇已全部繳獲,敵特所穿的救生衣在戰(zhàn)斗打響前已全部脫掉棄于艇上,白云飛還分析董玉卿所帶的水和食物也不多,少尉從打掃戰(zhàn)場發(fā)現(xiàn)俘虜?shù)暮鸵驯淮蛩赖臄程仉S身攜帶的干糧和水最多只夠一天用,董玉卿也絕不會例外。基于以上判斷,白云飛請求侯儀同意他再去搜查一遍激戰(zhàn)過的礁石叢和沙灘的連接部,侯儀問他為什么要再次搜查那里,白云飛的回答很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