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緯蒼然說,“等著,有人?!?br>
這句“有人”的意思,無疑是說,有人會把他們撈出來。她知道,說話很少的人往往不會說謊,而且這個緯蒼然看來是個腦筋清醒的人,他說有,那多半就會有了。于是她不再掙扎,居然真的安然在牢獄里睡了一夜,并且把晚飯中的青菜蘿卜都挑出來吃光了。
第二天果真有人出來把他們保了出來。那是一個和和氣氣的中年人,但有經(jīng)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此人必定是那種十分厲害的角色。這個自稱叫做狄天放的人看來和緯蒼然是舊識,打起招呼來甚是親熱:“緯兄好快的腳程!我回到南淮不過兩天,沒想到緯兄就已經(jīng)緊跟著到了?!?br>
緯蒼然并不說話,只是沖他點(diǎn)點(diǎn)頭。狄天放又說:“只是緯兄初來乍到,對南淮城的種種情況只怕了解不深,還是不要四處閑逛為好。此次若非兄弟碰巧耳聞此事,只怕緯兄的麻煩就不小了?!?br>
緯蒼然看他一眼,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才說:“你應(yīng)該多關(guān)我兩天。你說話氣會更足?!?br>
狄放天聽了這話,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但臉上的笑意依然不變:“緯兄大才,非我能及,在你面前我說什么氣都不會足。只不過自古銳器易折,良木易毀,在南淮這樣的地方,小心一些總是好的。當(dāng)然我的建議仍然是,遠(yuǎn)離這樣的是非之地,寧州多好啊,我都時常想在那里定居呢?!?br>
雷冰聽著兩人對話,雖然大半不明其意,卻也慢慢理出點(diǎn)頭緒。原來這起事件就是狄放天安排的,目的是為了把緯蒼然嚇走,而緯蒼然顯然是故意被抓,目的也是向他示威: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她迅速得出結(jié)論,緯蒼然此行來到南淮,一定就是和狄放天作對來了。
等到緯狄二人禮數(shù)周到而又火花四濺地告別后——狄放天除了向她禮節(jié)性地問好之后,并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她迫不及待地問緯蒼然:“這是什么人?是你要抓的對象?”
“不。是他的老板。”緯蒼然回答。
“他的老板是誰?”雷冰繼續(xù)問,“告訴我唄。反正我知道他姓狄,看他的派頭肯定也算南淮知名人士,要自己打聽也不難?!?br>
緯蒼然考慮了一會兒,知道遲早也瞞不住,于是低聲說:“南淮黎氏的大公子,黎耀。”
剛說完這句話,他詫異地發(fā)現(xiàn),雷冰的神情立馬變了。那一刻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終于找到獵物的興奮的獵手,又像是一只聽到了獵手弓弦聲的憤怒的野獸。
2、
如果不是為了生活所迫,誰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在可怕的大山里跑馬幫呢?馬幫漢子即便掙到了錢,也會很節(jié)約,更何況這一趟遭遇山崩,損失了不少貨物。
所以他們擠住在城西一家最廉價的小旅店里,睡的是木板房里的大通鋪,晚上睡覺時從里面將門一插即可,君無行離去時就是插好了門,然后跳窗而出。結(jié)果大火燒起來,人們在房間內(nèi)誰也沒能跑出去,竟然盡數(shù)被燒死。
火場內(nèi)焦臭一片,令人作嘔,一具具黑漆漆的尸體被抬了出來,觸目驚心。君無行守在一旁,看著人們忙碌著,面無表情。他已經(jīng)從最初的震驚與悲憤中緩過來,那是他一向的作風(fēng),既然死者已矣,空悲切也沒什么用,不如做些實事。
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馬幫眾醉得固然厲害,也不至于火起時沒一個能逃出去。要知道這等廉價小旅店,木板恨不能比一塊布還薄,即便君無行這樣不善武力的,撞開門甚至撞破墻板都并非難事,何況那群五大三粗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