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慷慨激昂地說:“鋤強扶弱,本來就是我輩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边@話和那些話本小說里的英雄人物臺詞一模一樣,可惜邱韻柔柔地回答一句:“既然我連你都能騙得過,說明我也不是那么弱,一定需要你來照顧我吧?”
這話讓君無行好好噎了一把。他換了個口吻:“那我們邀請你和我們同行一程,總不過分吧?世道艱險,路上多一些同伴,也好有個照應(yīng)?!?br>
“你們要去哪兒?”邱韻反問。
“呃,我大概是要去……大雷澤方向?!本裏o行回答。
“既然如此,你我完全不同路,雖說人多好照應(yīng),也總得照應(yīng)到正確的方向啊。”邱韻遺憾地說。
君無行差點沖口而出“那就去你要去的方向好了”,所幸此人還沒有徹底糊涂到家,總算是懸崖勒馬。他眼珠子一轉(zhuǎn),既然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不管用,莫如干脆賴之以皮。他在這方面的經(jīng)驗原本豐富,對漂亮姑娘死纏爛打乃是絕活,但不怎么的,面對著邱韻,他覺得自己的種種伎倆簡直無處施展,猶豫了很久,他最后還是長嘆一聲:“算了,各走各的路吧。”
邱韻反而好奇了:“你為什么一定想要我和你同路呢?”
“因為我是個好色之徒,見到美女邀約同行,難道不是普天之下所有好色之徒的共性么?”君無行做坦誠狀。出乎他的意料,邱韻并沒有生氣,反而搖著頭笑起來,好似一個鄰家大姐見到調(diào)皮的小孩過去胡嚕腦袋那樣:“其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是一個好人,真的。不過我絕不會像你想象的那樣脆弱,你放心好了?!?br>
她的話語里帶著一點感激的語調(diào),君無行能聽出來,這未免讓他有一點飄飄然。不過飄飄然之后緊接著就是惆悵,因為這句話似曾相識,在愛情故事里,凡是女主角嘴里吐出“你是好人”之類的話,接下來都是悲劇啊悲劇。
結(jié)果邱韻接下來的話讓他喜出望外:“其實我也并沒有任何一個特定的地方想去……”
“既然如此,還是和新結(jié)識的朋友一同上路最有意思!”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越州是個好地方,絕不像那些外地人所說的那般蠻荒,在越州走走一定能大長見識?!?br>
這是句大謊話,他心里不知抱怨過多少次這個該死的鬼地方。此刻他心里怦怦亂跳,哪管越州究竟是好是壞,只求邱韻不要回絕,幸好邱韻終于沒有讓他失望。
“我倒是的確想去北邙山看看,”邱韻說,“然后翻越北邙山,回到宛州,在此之前我們大概還可以同行一段,享受一下新結(jié)識的朋友一起上路的快樂吧?!?br>
君無行不再說話,做了一個“請上馬”的手勢。
此后的路程在君無行眼中變得充滿陽光。雖然雷眼山最后的幾天路仍然難行,雖然越州的天空始終陰霾晦暗,他卻完全不在乎了。和邱韻這樣一個女子共行,走什么樣的路似乎并不重要。
馬幫眾也發(fā)現(xiàn)有邱韻同行實在不錯,那是因為有邱韻在,他們所擁戴的君大師話變得多了起來,經(jīng)常借助星相為由頭向他們講述一些人生哲學(xué)。雖然君無行年紀輕輕,比馬幫中絕大多數(shù)人都要小,但學(xué)問這東西不以年齡劃分,這個道理即便是那些粗魯漢子也明白。
幾天后,他們終于走出了雷眼山,當(dāng)腳步踏到平地上時,君無行簡直忍不住要歡呼起來,但他一路上一直裝腔作勢,不愿在此刻原形畢露,何況馬幫漢子們都很平靜,他也不能顯得太沒見識。倒是邱韻很誠實地感嘆:“終于走出來了,山中的路太艱難。秋余本來打算抄近道在半道追擊你,結(jié)果由于山崩,你們改道了。所以他只能占據(jù)了那個客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