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少做一次頭發(fā),少修一次指甲,多在家門口散散步,少去幾趟健身房……”老天作證,她真是伶俐的姑娘,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還有省掉跟新搭上的女孩開房的費用,及請女孩下館子的錢。”陳汐掰著手指頭算。
“好啊,原來我不在場的時候,你凈干這個勾當(dāng)?!彼螘阅绒蹲£愊囊\領(lǐng)子。
就這個話題,陳汐給她解釋了半個鐘頭,差一點把一個溫馨的夜晚破壞掉,總之,他們倆統(tǒng)計的結(jié)果是,只要避免六十七項不必要的開支,他們就可以交上房子首付,先搬進去再說,然后再月月還人家債。
他們都很振奮,又吻了一陣子,幸好他們的肺活量足夠大,否則,不堪設(shè)想。“這是一個切實可行的行動方案,我遵守它。”她說。“我是始作俑者,自然也該遵守?!标愊搽S聲附和?!翱湛跓o憑,最好把這些條款寫出來貼在墻上,監(jiān)督執(zhí)行,這件光榮的任務(wù)就交給你了。”她慷慨地說,那樣子,仿佛是讓他占了天大的便宜,她竟然一點也不心疼。
“為什么叫我寫,這是我們共同的事業(yè)。”陳汐瞅她一眼,嘴里咕嚕了一句。
“因為你的字寫得好?!彼χf。這是她一貫的把戲,掃地,她不掃,讓他掃,“因為你掃得干凈,”削蘋果,她不削,讓他削,“因為你削得利索,”陳汐往往在她類似的贊美聲中,乖乖就范。她有時候很滑頭,特別是在小地方。他把手插進她的頭發(fā)里,“我寫就我寫,誰叫我欠你的呢!”她笑了,笑得很甜,很得意,“這才對,男人就是要講究個風(fēng)度?!标愊粗男v和盈盈的眼睛,把她拉近,她也就勢依偎過來——
“我總納悶,一對素不相識的男女,突然就建立起某種親密關(guān)系,并且一起走很長的一段路,簡直不可思議?!彼f。她撩起他的衣裳,把腦袋鉆進去。
“又開始感慨了,”她含糊地說,因為嘴堵著,聲音就很悶,像是從地下室里發(fā)出來的一樣,“你總喜歡想這想那,而且想得都是些沒有用的?!?/p>
“人跟人的關(guān)系多脆弱啊,父親跟兒子,母親跟女兒,直抒胸臆的時候少之又少,甚至隨時都可以中斷……”
“你要說什么呀,把主題亮出來?!彼涯X袋露出來。
“我想說得是跟以上的血緣關(guān)系比起來,夫妻關(guān)系就更脆弱了,本來生活各自的家庭里,突然一個機緣巧合,就鉆進一個被窩里,生兒育女,相依為命,憑什么?”
“這個,我倒是從來沒想過?!彼粲兴妓频闹币曋难劬?。
“除了傳宗接代的歷史使命,再除了該死的生理需求之外,能維系兩人關(guān)系的怕就只有美好的感覺了,這種感覺來無蹤,去無影,有它的時候,海可枯,石可爛,一顆愛心永不變,沒它的時候,一拍兩散,在街上打個照面,都形同路人……”
“太微妙了?!彼f。
“這個世界所有的事情都這么微妙?!彼f。
“你對我還有感覺嗎?”宋曉娜咽下一口唾沫,耳語般地問他,聲音有點嘶啞。
“有,一直都有。”陳汐以不同尋常的熱情抱住她,太黑了,他沒找到她的嘴,親在了她的下頜部位。
“我對你也還有——感覺?!彼贿吇貞?yīng)著他的吻,一邊說。
她將舌頭伸進他的嘴里,暖暖的,軟軟的,香香的,陳汐含住她,不舍得松開。
“我們很久都沒有這么躺在一起聊天了?!彼f。
他們這一晚上聊了很多,他們的父母和他們兄弟姐妹對他們分手的看法,以及他們各自新結(jié)識的朋友……
陳汐比起宋曉娜來,朋友要少得多,她們可以無話不談,從床上的隱私到喜歡的布料,甚至跟丈夫也不能談的東西,跟朋友都能談,但是朋友卻永遠(yuǎn)代替不了丈夫,起碼從心理上,感覺是這樣。
表面上看,朋友和丈夫的區(qū)別就在于上床不上床,其實其內(nèi)在含義要復(fù)雜得多。有的朋友也偶而上一次床,那么這樣的朋友就已經(jīng)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了,性質(zhì)變了,雜質(zhì)也多了,再繼續(xù)做朋友,別扭。
“如果我們既能做夫妻,又能做朋友就好了,你說呢?”她說。旁邊的帳篷里傳來可疑的呻吟聲,估計是在做什么,他們不想,他們有話要說,起碼是現(xiàn)在。
“可惜,那樣很難做到,雙方都要盡最大的努力,不過,我們可以試試,只要決心夠堅定的話——”陳汐偽裝成很有思想的架式,深沉地說。
“對,我們要努力,我想我有足夠的決心?!彼螘阅绕炔患按卣f。陳汐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