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們趕緊勸他們,“形勢危急,你們就別掐了,快同舟共濟吧。”甘以文先表示出高姿態(tài),拿出照相機來說,“這樣,我挨個給每人拍張相片,要是我們安全脫險,就算是個紀念,要是我們就此永垂了,那就作為臨終前的見證了?!倍加X得他的話不好聽,卻又都接受了。
“茄子,紅燒茄子,大伙兒一起喊。”甘以文號召大伙兒。最末了,在帳篷外邊他們還拍了一張集體合影。有人不讓甘以文再嚷嚷了,總茄子茄子的,弄得都饞得慌了,一個勁地咽唾沫。
每個女人拍照前都化了化妝,幾天沒沖澡了,總是隨便拿雪擦擦,肯定樣子不太妖嬈,難免憔悴。
“怕什么,三十來歲的女人正是最艷麗的時候?!鄙蝈\梅自己給自己打氣,做著一個又一個的TOSE。
假如沒人推開她,她可能就這么一張接一張地拍下去了,看來,她是太留戀這個世界了。天光和白雪在她的臉上輝映著,照出她臉頰上閃爍的淚痕。
“一切都會過去,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只是一個小插曲,可以將來拿來作為談資?!惫傧臏惖缴蝈\梅跟前,耐心地開導她。不開導還好,這么一開導,沈錦梅的眼淚就像決堤了一樣嘩嘩地流淌下來,把郭仲夏嚇得慌了手腳,不住地拍著她的肩膀,其實,他更想把嬌小玲瓏的沈錦梅攬在懷里,溫柔地撫慰撫慰她,看她哭,他有點心疼。
眼淚是能傳染的,很快,其他女人的眼圈也都跟著濕潤起來,就跟一個拳頭擂在男人的軟肋上一樣,憐香惜玉之感油然而升……陳汐恍惚覺得有一道寒光直射到他的內(nèi)心深處,那是宋曉娜的目光。陳汐叫她瞅得心慌意亂,心怦怦亂跳,突然她一撩帳簾,貓著腰鉆出去,頭也不回地就走了。陳汐側耳傾聽著她漸漸遠去的腳步聲,不知是該追出去,還是該留下來——這一幕似曾相識的場景,如夢,如幻,使他想起許多過去了的畫面……
最終陳汐還是沒動地方,他要照顧潘笑易撒個尿捂的,離不開。冷風吹進帳篷,徹骨寒,他不禁連打了幾個寒戰(zhàn),憑直覺,他總預感到要出點什么事,叫他闔不上眼,便只好按亮鎢燈,順手給潘笑易掖掖蒙著腦袋的毛巾被,然后找出那本讀了一半的《南京血祭》,接著往下讀,可是精神恍惚,總也讀不進去,他干脆丟掉書,爬出帳篷,吹吹風,讓血管里沸騰的血液冷卻下來。
“早知道我們會是這樣的一個結局,還不如不結婚呢。”他耳邊響起那個他愛著的女人跟他離婚前所說過的這句話,這么清晰,仿佛是剛剛說過的。
而其實這話是在兩年多以前她對他說的,那一天,正是他們結婚七個月零四天。這個日子,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還能更清楚地記得她摔門走了以后,剩他一個人在屋里背靠著門站著的時候的那種失落感——他們的蜜月曾經(jīng)是多么地甜蜜呀,可是,真在一起生活,卻發(fā)現(xiàn)有太多的不和諧了,他晚睡晚起,仗著夜宵補充熱量了,而她,早睡早起,天不亮,就出去跑步,早餐一點不將就;除了接吻做愛,是他們都擅長的而外,什么買菜做飯,交房租,算電費,二位都兩眼一抹黑;讓他們吵架最多的是,他喜歡買書,她則喜歡買鞋,他的書堆得到處都是,成了火災隱患,而她的鞋占有了幾乎所有柜子的空間……
“你要那么多書有什么用,是能吃還是能穿?”她責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