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見一雙深紅色的眼睛。

“羽然？”他心頭一跳。

“啊，小貓小貓！”羽然沒有顧得上理他，第一眼就看見了他懷里的貓兒。

她把小貓抱了過去，撓著它的下巴頦兒，貓兒癢了起來，開始左閃右閃地不安分，羽然又拎著它的兩條后腿，貓兒只好兩條前腿撐在地下，這樣就算它想撓羽然也撓不到，羽然一推它只好往前踏幾步，往后一拉又驚惶地退回來，倒像是一架小推車。呂歸塵看著不由得笑了起來，也不知道羽然從哪里學(xué)來的方法去折騰這只小貓，他知道寧州的森林里其實(shí)是很少有貓的。

小貓終于受不了了，兩條后腿一蹬，掙脫了羽然的掌握，一溜煙地跑向了小街后面。羽然想去追的時候，呂歸塵拉了她的手：“別追了，它回去走鋼絲了。”

羽然跺了跺腳，還是沒去追，小貓越跑越遠(yuǎn)，只留下一個白色的小背影。呂歸塵覺得自己的手心里是溫?zé)岬模鹑粵]有摔開他的手。他忽然有個念頭，讓羽然就這么看著那只貓兒吧，他在后面拉著羽然的手看她……貓兒跑著跑著卻永遠(yuǎn)跑不到小街的盡頭，周圍熙熙攘攘的人，他在這里看著羽然。

貓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了，羽然把手抽了回去。

小街不長，兩個人終于走到了盡頭，這里攤子已經(jīng)很少了，人也稀稀寥寥。落日的光芒直射呂歸塵的臉，他用手遮著陽光，在街口的地方站住了。

“我要走了，我要回去看書?！庇鹑灰察o了一下，然后說。

“看書？”呂歸塵愣了一下，他知道羽然懂很多東西，但是想起羽然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看書，確實(shí)是難以想象的。

“嗯！”羽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阿蘇勒你去哪里？”

“明天我和煜少主約了，出城去楠宮看看，我騎馬來了，送你回去吧?！?/p>

“不要了，”羽然搖頭，“我坐大車去城南?！?/p>

南淮城地方大，商家有馬車從城北往城南，兩個銅鈿就可以搭乘，和去外地的大車一樣，一車可以坐上十幾個人，在街口攔住它，到了地方讓車夫停下就可以。

“嗯。那你小心?！?/p>

呂歸塵看著羽然的背影消失在人流里，他的馬寄存在小街的另一頭，他要走相反的路。

秋風(fēng)已經(jīng)冷起來了，羽然推開燙沽亭的門，一股煮魚鮮的蒸汽涌了出來，蒸汽濃得像是魚湯，帶著點(diǎn)點(diǎn)腥氣。羽然抽動鼻子使勁嗅了嗅，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她搓著手左顧右盼。姬野就坐在靠窗的桌子邊，桌上亂七八糟地放了五六個白瓷杯子。他手里還端著一杯，桌上的盤子里菜已經(jīng)吃空了。

“我來了我來了！”羽然跑到桌子邊坐下，對著掌柜喊，“今天煮的是什么？”

“是鯡魚，來兩條嘗嘗吧。”

“嗯，就要鯡魚，”羽然回頭看著一聲不吭的姬野，“臉拉得那么長，我只晚了一會兒啊?！?/p>

“我沒事，你干什么去了？”姬野努力想裝得漫不經(jīng)心一些。

“和阿蘇勒去鳳凰池那邊逛街，我跟你說了的啊，你自己又說不去。”

“我不想去?！奔б爸雷约菏窃谫€氣，可是心里還是隱隱地動了一下，澀澀的有點(diǎn)難受。

“小氣！”羽然狠狠地皺著鼻頭，沖他吐了吐舌頭。

“我才不是！”姬野覺得自己的臉紅了。他心里打鼓，不知道這些天曬黑了，能不能把血色壓下去。

“你就是小氣，你就是小氣，你就是小氣！”羽然一疊聲地說，“阿蘇勒的父親去世了啊，這幾個月，他心里一直都很難過的！我不陪他，你陪他么？他才不像你這個樣子，有一點(diǎn)事情就掛在臉上，好像大家都欠你錢的樣子，他就跟我說了一次，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很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