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刀的長度不及長桿的一半，可是在他手中揮舞，竟然有方才姬野揮桿碎車的威勢。他縱馬、探身、揮刀，三個動作配合得完美無缺，刀在鞘內(nèi)卻有雷霆之威。息衍冷冷地一笑，也不拔劍，肩膀一沉，對方的一刀就走空了。而在側(cè)身而過的瞬間，息衍竟在對方的腿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新來的一騎落地馳出幾步，在遠(yuǎn)處停了一停，年輕武士忽然發(fā)現(xiàn)不對，遮住臉一夾馬腹就要逃走。

“我們這南淮城中，那樣的刀勁只你一家，”息衍冷冷地喝道，“世子，還跑什么跑？”

呂歸塵沒有辦法，只能滾身下馬，老老實實地牽著戰(zhàn)馬低著頭，走到了息衍面前。南淮城大柳營中的少年將軍們幾乎一個不落地站在息衍身邊，除了呂歸塵和姬野是息衍名下學(xué)生，另幾個也在息衍的軍塾中學(xué)習(xí)兵陣，師生共聚街頭，情境卻說不出的古怪。息衍冷笑著抽起煙桿，不發(fā)一言，學(xué)生們也自知闖下大禍，個個膽戰(zhàn)心驚地垂頭而立，只剩姬野被捆在地上，想垂頭而立也沒有機(jī)會。

“何事??？”許久，息衍不動聲色地發(fā)問。

幾個學(xué)生互相遞了遞眼色，還是太尉府的長公子雷云正柯仗著父親的威名，稍微有幾分膽子，一揚(yáng)頭道：“姬野搶了我們的錢！”

“姬野為何搶你們的錢？”

“他賭輸給我們，就出千，我們……”方起召還沒分辯完，忽然明白自己說漏了嘴，剩下幾個人都惡狠狠地盯著他。葉正鴻悄悄移腳過去狠狠踩了他腳面一道。

“哦，”息衍點(diǎn)頭，“原來還有聚賭。不過姬野我知道的，素來都窮困潦倒，怎么會有錢輸給你們？”

“是我……借給他的?！眳螝w塵小聲說。

“賭場輸錢，就要輸?shù)闷穑　毕⒀苣樕掀教硪荒ㄅ?，看著地上的姬野，“輸不起還賭，打死你是小事，壞了我的名聲！”

姬野咬著牙齒，冷冷地看了看雷云正柯等幾個人，扭過頭去沒有說話。

“是他們幾個先無禮，姬野才……”呂歸塵忍不住了。

“無禮？”息衍一挑眉。

呂歸塵一啞，低下頭去，忽然沒了下文。

息衍瞇起眼睛，看著這群各懷鬼胎的學(xué)生，忽然展顏一笑。這一笑，頓時陰霾散盡，雨過天晴。

“也好，”息衍道，“我們下唐積弱已久，尚武之風(fēng)不盛，與其把時間花在青樓妓館里，倒不如舒展筋骨，研修武學(xué)?！?/p>

學(xué)生們看著息衍神色溫和，侃侃而談，都有死里逃生的感覺，連姬野的神情也舒展開來。

“世子身份貴重，我不方便處罰。剩下的，每人就罰俸三個月！”息衍豎起三根指頭，“既然你們都喜歡強(qiáng)身健體，那么回營再各給我做十五日的苦力！”

仿佛一道驚雷打在眾人的頭頂，眾人抬起頭來，面面相覷。對于這些貴族少年，罰俸不罰俸并無所謂，但是十五日苦力，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

“將軍，”還是雷云正柯更多一份膽量，從人群中站了出來，“聚賭按照軍規(guī)，不過是罰俸一個月，斗毆也不過兩個月，為什么還要我們做苦力？”

息衍冷笑一聲：“聚賭我不罰你們，斗毆我也不罰你們，我罰你們的是懈怠軍務(wù)！堂堂四個軍官，國家棟梁，被一個姬野打得滿地找牙，連絆馬索都用上了，丟盡我們下唐軍人的顏面，罰你們半個月苦力，還是輕的！”

息衍袖子一揮，轉(zhuǎn)身就要離去。

“將軍，”這次竟是地上的姬野說話，“那我可打贏了，為何也做半個月苦力？”

息衍回頭瞟了他一眼：“罰你是因為你輸錢賴賬，賭品太差！”

他仿佛心懷舒暢，長笑幾聲，緩步踱了出去，留下一群學(xué)生垂頭喪氣，只有息轅緊隨而去。息衍牽上自己的坐騎，漫步在沿街的垂柳下，扭頭看了看侄兒，微有詫異：“息轅，你這臉色……”

息轅神色慘淡，悄悄指了指那輛被姬野斬裂的鴻臚寺馬車。

息衍扭頭過去，臉上的笑容忽地像是被冰凍住了，慢慢地，笑容中添了一絲苦意。那輛暴露在月光中的馬車上，正是鴻臚寺卿段琛岳赤裸著身子瑟瑟發(fā)抖，身邊坐著一名細(xì)腰粉腿的赤裸女人，正是南淮城青樓中有名的艷姬素小秋。

“段大人好……”息衍抱袖長拜。

“息將軍……”鴻臚寺卿還在哆嗦。

　　“自從他成了我的學(xué)生，我的麻煩是一天比一天大了?！毕⒀芑仡^狠狠地瞪了姬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