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戴天嬌和夏冰都笑了起來。
　　
　　“我知道是任歌在說我壞話呢?！敝焐曇舻饺艘驳?。
　　
　　她一進們，夏冰和戴天嬌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好像真的覺得她比在學(xué)校時漂亮多了，像什么精靈附在了她的身上。
　　
　　朱莎莎大聲喊道：“告訴大家一個不幸的消息，每周一和四要出早操?！?br>　　
　　“哦?！毕谋蜃约捍采系谷ァ?br>　　
　　14
　　
　　夏冰是在下班的路上遇到錢兵的，他們幾乎闖了個對面，兩人都同時抬起頭，“啊，是你啊，班長。”夏冰有些夸張地喊道。被叫做班長的錢兵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已經(jīng)聽說你分回來了?！蹦樕媳憩F(xiàn)出羞澀。
　　
　　“你還在啊，班長。我還在想不知能不能見到你呢?！毕谋@得很高興。
　　
　　“不要班長班長的叫了，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干部了?！卞X兵說著頭都低下去了。
　　
　　夏冰一臉的燦爛，說：“在你面前還不是新兵一個?！?br>　　
　　錢兵聽了，沒話，沖著夏冰傻傻地笑笑。他這一笑倒把夏冰笑羞澀了，夏冰太熟悉班長的這種笑了，盡管那時班長極少在女兵面前露出這樣的笑，但夏冰的腦子里卻有很深的印記。
　　
　　說起來在洗衣班的女兵中，夏冰是和班長打交道多的女兵，因為從新兵連下到洗衣班時，夏冰就是骨干。盡管她沒有班長這個頭銜，但是實際上她就是那二十二個女兵的頭兒。錢兵覺得需要對一些女兵做思想工作時，就讓夏冰去，或者他們倆人一起去，在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應(yīng)該是搭檔。
　　
　　“你現(xiàn)在還在洗衣班嗎？”夏冰問道，不過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就是再不怎么的的人也不能還呆在洗衣班啊。“不，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
　　
　　錢兵憨厚地笑了笑，“不過還在院務(wù)處。我在軍需科，就是給大家發(fā)發(fā)服裝。”
　　
　　夏冰說：“哦，權(quán)力很大。我們領(lǐng)衣服可以優(yōu)先了。”
　　
　　錢兵說：“那是?！?br>　　
　　后來路上有人走過，夏冰才猛地醒悟一般，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還是到我們宿舍去吧?！?br>　　
　　錢兵不好意思地搖搖頭，說：“我還要到辦公室去，等下了班我再去?！?br>　　
　　夏冰就問你知道我住哪嗎？錢兵說知道，不就是原來老撇住的那一間嗎？
　　
　　“老撇？”夏冰問道，忽然說，“他還在嗎？”
　　
　　“在。不過搬家了，為了給你們調(diào)房子?！卞X兵說完就告別走了。
　　
　　夏冰一個人走在路上，過去的事又一幕幕出現(xiàn)在眼前。其實老撇的真實名字夏冰也不知道，可是大家都這樣叫他，叫他老撇他聽不見，他是一個聾子，當然也就是一個啞巴，但是，一五八的老人說他過去不是這樣的，他是一個學(xué)問很高的科學(xué)家，他研究尖端科學(xué)，好像是與細胞什么有關(guān)的。后來他生了一場大病，后來他就成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傻的啞巴。夏冰見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一個聽不見、說不出的人了，大家都叫他老撇。老撇沒事的時候就到洗衣班幫著干些雜活，他最大的本事是修洗衣機，那臺蘇聯(lián)造的老爺洗衣機，一不高興就來個自動放假，可是滿筒的被套、床單、病號服還等著要呢，這時老撇就會像一輪太陽一樣，照進洗衣房里，那時，姑娘們就喊道：“老撇來了，老撇來了。”二十多個姑娘的聲音是夠震天動地的，老撇會看著姑娘們笑笑，他一笑那兩片總是濕潤的嘴唇就會在黯淡的洗衣房里閃閃發(fā)光。
　　
　　夏冰對老撇最深的印象，是有一次她起早班，洗衣班的早班就是在整個醫(yī)院都還在沉睡的時候，就要起來燒肥皂水。那時用的是劈柴，燒的是大灶，點火非常不容易。本來是兩個人值一個早班，可是那一天和夏冰一起值班的那個女兵說肚子疼起不了床，要強的夏冰就一個人來到了柴棚。夏冰清楚得記得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大清早從熱被窩里爬出來覺得天無比的冷，走出宿舍樓，就好像整個身子被一張濕漉漉的紗網(wǎng)罩住了一樣，裸露在外的皮膚一下子緊了起來，夏冰跑了起來，而且在跑的時候盡量使自己的身體有一種跳躍的感覺，寂靜的夜色里，就只有她極其果斷的腳步聲，仔細聽上去好像有人在后面追逐。不過夏冰不是那種膽小的女孩，并且她鄙視膽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