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兄妹力挺劉志有兩個原因,一來劉志正要娶了梁太后的妹妹梁瑩;二來劉志年齡相對較小,才十五歲,據(jù)說有點智商不高,呆頭呆腦,傻啦吧唧。而劉蒜血統(tǒng)更純、更加成熟,賢明有德,在士人中頗有聲望,意味著這個人很難以駕馭。
兩派據(jù)理不讓,尤其是李固、杜喬二位,把這件事甚至上升到了國家生死存亡的高度,爭得很兇?!皳碇九伞毖劭从悬c撐不住,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梁冀打算妥協(xié)。要不是宦官集團的及時介入,東漢帝國第十一任皇帝就該是劉蒜了。
東漢到中期以后,政壇逐漸分化出四股勢力:皇帝、外戚、宦官和士人。這四派力量分治天下,當(dāng)它們勢均力敵時,天下就能太平一陣兒,那就是國家的大幸。要是某一派或某兩派的聯(lián)盟突然崛起,那就不得安生,必定斗得腥風(fēng)血雨。
在這場難分勝負的對抗賽中,曹騰團結(jié)了整個宦官集團,使他們旗幟鮮明地站在了“擁志派”一邊,使得勝負的天平慢慢向梁家兄妹傾斜。
據(jù)史書記載,在梁冀猶豫不決、甚至要讓步的當(dāng)口,曹騰深夜密訪梁府,希望梁冀不要妥協(xié),并表示全體宦官同仁都堅決支持梁冀挺劉志。
宦官是一個群體,共同的身世、經(jīng)歷、屈辱感和強烈的追求容易讓他們結(jié)成牢不可破的同盟,每當(dāng)大事來臨這種同盟將一次次顯示出不可思議的力量,此前已然如此,此后還將繼續(xù)如此。曹騰讓梁冀明白,他不是一個人,他后面還有人,他們將全力挺梁冀、挺劉志,這讓梁冀頓時感到信心大增。
第二天,朝堂上開會再議此事,梁冀當(dāng)了回賄選總統(tǒng)曹緄:刀槍往門口一架,擁戴劉志當(dāng)皇帝的站著走出去,支持劉蒜的躺著抬出去!
對于在道德和輿論方面占有先天優(yōu)勢的士人們,梁冀改變了策略,不再跟他們比誰更道德,而是比誰更流氓,這一下子就扎中了士人們的軟肋。士人們不僅流氓不起來,更要命的是往往經(jīng)不起流氓的恐嚇。曹緄勝利了,梁冀也勝利了。
江湖老油條、號稱官場“不倒翁”的司徒胡廣第一個轉(zhuǎn)變了立場,低下頭來唯唯諾諾地說:“唯大將軍的命令是從!”胡廣的幾個得意門生以及趙戒之流,見老師和老前輩帶頭服軟,也都紛紛表態(tài)支持劉志。
只有兩個人繼續(xù)堅持,一個是太尉李固,另一個是杜喬,他們還在據(jù)理力爭,但梁冀不想跟他們再糾纏,看到同意劉志當(dāng)皇帝的占了壓倒性多數(shù),也不需要舉手表決,這家伙大喊大叫起來:“散會,散會!”
對劉志來說,公元146年真是一個吉祥年。年初,他老爸老蠡吾侯劉翼死了,他由一個干什么都要被人管、整天點燈熬夜寫作業(yè)的學(xué)生,一下子成了一縣之侯的戶主,蠡吾縣全縣的稅賦收入都歸他支配,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愛怎么玩就怎么玩。
還沒等他放手去瀟灑,更大的好事跟著來了,帝國的實際掌門人、令人尊敬和景仰的梁太后,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了他小子的名字,主動要把心愛的妹妹梁瑩嫁給他。迎接他的儀仗隨后到達這個偏僻的北國小縣,排場之大,是所有土著居民一輩子都沒有見過的。
劉志到了京城洛陽,此時宮內(nèi)外兩派人馬正鬧得不可開交,沒人顧得上他,把他扔在招待所里。正當(dāng)他心情郁悶、想找借口打道回府時,門外鼓樂大作、人聲鼎沸,帝國最有權(quán)勢的人物大將軍梁冀帶著親王專用的青蓋車,親自把他接進了北宮,坐在了德陽殿里那個傳說中的御座上,接受百官的朝賀。
對劉志來說,這簡直是蓋上十八床被子也捂不出來的春秋大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