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她聽到了我的還是蘇天平的聲音,用絕望的語調回答:“我只能再活七天,七天之后的子夜我將死去!”
同時的沉默——電腦里和電腦前的人。
屏幕里的她又恢復了冷峻,蒼白的皮膚下似乎能看出青色的血管。
音箱里終于傳出了蘇天平顫抖的身影:“也就是說——你的生命只剩下七天?”
她緩緩地點頭,眼皮開始垂下,又變得像個可憐的小獸。
蘇天平的聲音在追問:“為什么不回答?”
但她反而把頭給低下了,鏡頭里只能看到她黑色的頭發(fā),看不到她的臉了,這樣的畫面常讓人產(chǎn)生恐懼的聯(lián)想。
鏡頭向前移了移,幾乎都貼著她的頭發(fā)了。
突然,鏡頭劇烈地晃動了起來,屏幕里天旋地轉亂七八糟,幾秒鐘后鏡頭里只剩下一只眼睛,死死地盯著電腦前的我。
鏡頭也莫名其妙地穩(wěn)定了下來,好像已經(jīng)不再由蘇天平控制了,屏幕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讓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
這時音箱里傳出了她的聲音——
“你想見小枝嗎?”
天哪,這個熟悉而致命的名字,如冰一樣插進了我的心頭,使我瞬間渾身凝固了起來。
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
是給拍攝她的蘇天平,還是給電腦屏幕前的我?
難道此刻,我在看著她,她也在看著我?
她要出來了!
在這昏暗如黑夜的臥室里,我顫抖著抬起頭來,仰望窗簾箱里的隱蔽探頭。
當我再看電腦屏幕時,卻發(fā)現(xiàn)那只大眼睛已經(jīng)不在了,只剩下一片黑乎乎的骯臟屏幕,很快跳出了一行字幕——“第三集終”
怎么又戛然而止了?
屏幕又恢復了正常,視頻播放器也自動關閉了。我終于像溺水者浮出水面似的,把口中的臟水吐掉,開始大口地呼吸起來。
我靠著椅背閉上眼睛,回想從DV里聽到和看到的一切,這個“明信片幽靈”女孩究竟是誰?從她口中唱出的那段奇異歌聲,她說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七天時間,但最最重要的是,從她嘴里說出了小枝!
蘇天平在第二集中幾乎已經(jīng)抓住了她,而現(xiàn)在她又面對著DV鏡頭說話,雖然看不清楚拍攝的背景,但可以肯定就在這個房間里。在這之間又發(fā)生過什么情況呢?為什么蘇天平不用鏡頭紀錄下來?為什么到最關鍵時刻DV又突然中斷了?
她身上的謎越來越多了,就像你千辛萬苦打開了一扇門,卻發(fā)現(xiàn)里面還有三扇門等待你開啟,而你的鑰匙只有一把。
雖然音箱已經(jīng)沉默了,屏幕也如死水般安靜,可我耳邊似乎仍回想著她的歌聲——宛如大海里女妖的歌唱,引誘無數(shù)水手駕舟來觸礁毀滅。
春雨說自己夢到過這“明信片幽靈”,那她或許與荒村有關,可是四個人在同一夜同時夢到她,這又將如何解釋呢?
怪不得在《明信片幽靈》第一集要結束時,蘇天平在DV里用畫外音說——“但是,我曾經(jīng)見過她,就在荒村!”
對,蘇天平曾經(jīng)親口告訴我,他在荒村的最后一晚,曾經(jīng)做了個奇怪的夢,夢到一個美麗而神秘的女子,用石刀割破自己的咽喉。次日一早他才知道,原來其他三個人也做了與他相同的夢。
他們都在荒村夢到了這個明信片上的女孩,所以蘇天平才會說自己曾經(jīng)見過她,而且就在荒村!
現(xiàn)在我終于能夠理解了,蘇天平為什么會如此瘋狂地尋找她,以至于每夜都潛伏守候在明信片亭子外,只為了一睹“明信片幽靈”的真人,因為她是蘇天平(也包括春雨)不能擺脫的惡夢。
可是,既然她是“明信片幽靈”,又為何說自己七天后就會死呢?
如果她的生命只剩下七天——那她究竟是人還是幽靈?
如果她是人的話,又怎么會在荒村的夜晚,被四個大學生同時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