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他的店門口,王胡子不搭理我,仍然專心致志地剁著他的骨頭。在他眼中,我是這個春天里極易傳染的某種病毒。他老婆范梅妹出來了,王胡子的老婆是個很普通的女人,滿臉雀斑。我很奇怪,范梅妹滿臉的雀斑怎么不會影響他的生意。范梅妹問我:“晨光,你想吃餛飩么?”她的聲音柔軟極了,一個臉上長滿雀斑的女人有如此美好的聲音不能不說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我沒有理她,我只是看著翻滾的熬骨頭的鍋??戳艘粫?,我就離開了。我隱隱約約地感他們好像和將要發(fā)生的某件事情有關。
我聽到王胡子在背后罵了一聲:“神經病?!?/p>
那是罵我的。
12
我從口袋里取出了那張血鈔票,鈔票被雨淋濕了,上面的血跡也濕了,閃動著流動的光芒,似乎還沒有干。我出門時把它放在口袋里,我忽視了雨水。我打開了臺燈,我把濕乎乎的鈔票以及濕乎乎的血跡放在燈泡上烤。鈔票在烤的過程中冒著煙,那種煙帶著一種紅色,還有一種奇怪的氣味。我烤干了鈔票,我發(fā)現(xiàn)鈔票像有了一些亮色。其實這張鈔票是因為血的污染才顯得十分的陳舊和陰暗。鈔票上的血跡依然很醒目。
我摸了摸鈔票。
它已經沒有當初的挺括了,它顯得柔軟,像洗舊的棉布,我把它拿起來,伸出了舌頭,我想我的舌頭是暗紅色的,我的舌頭在鈔票上蠕動。我在舔著鈔票時,我似乎又聽見了血液流動的聲音,仿佛又看到了模糊的血臉。我想起了那飄渺的聲音,那把我?guī)нM我父母親的房間的飄渺的聲音。如果我的父母親真的死了,興許我可以從房間里找到一些可以證明他們死亡的證據。
那架鋼琴和蓋著它的蒙塵的白布?
枕頭底下的那朵枯萎己久的玫瑰花?
床底下的箱子?
墻上指針停留在十二點整的掛鐘?
我想解開這一個個疑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