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說娶年畫當(dāng)媳婦,不圖有用圖熱鬧!”魏老西兒在市里混了不少年頭,山西話和本地話都能出口成章。小三兒笑了笑,也坐了下來。
小三兒平時悶悶地干活,挨打挨罵都不吭聲,看著是個挺靦腆的小孩,其實(shí),他也是暴力犯,以前專門在張家口劫長途車,十年過了六個。小三性格有點(diǎn)像星星,不過比星星更有主見,不合群兒也不多事兒。
跟我搭伙的人,從傻巴、鷹子這樣的人頭,變成了魏老西這樣的窮犯;我的地位,也從以前人頭的紅人變成了沒人搭理的怪鳥。之前妒忌我升得快爬得高的人,開始對我閑言閑語起來。第一個跳出來的是刀疤臉和楊光。
“嚯,洪哥,怎么就坐這兒吃白菜豆腐?。 钡栋棠樢贿吶氯轮?,一邊故意端著飯盆往我眼皮底下展示。飯盆里有咸鴨蛋火腿腸午餐肉,有紅有黃色彩斑斕,看得出都是狗子幾個的賞賜。
“狗哥他們在二樓吃飯呢,您不過去?”刀疤臉一臉壞笑地說道。他身后,楊光沒說話,只是笑嘻嘻地盛一勺午餐肉送在嘴里,吧唧吧唧吃得香。
我笑了:“我哪夠格過去?我這人不夠板?!?/p>
以前我混得好時,這倆人曾經(jīng)來巴結(jié)我,信誓旦旦拍胸脯“您看我們倆夠不夠板”,我拿這話給他們個軟釘子。
果然,楊光臉色變了,刀疤臉臉上的刀疤抽搐了幾下,猛地把飯盆朝我腦袋上扣過來,楊光也上前惡狠狠一腳。我閃開了飯盆,楊光一腳也踢了個空,把放在地上的我的飯盆踢翻了,白菜豆腐灑了我一褲子。
“楊光,孫建軍,坐回去吃飯!”遠(yuǎn)處,老驢頭倒背著手說了一句,看了我一眼,扭頭繼續(xù)蹓跶。
楊光和刀疤臉正要向我撲過來,被老驢頭一句話,氣勢嚇回去一半。楊光背后一拽,和刀疤臉氣呼呼地坐回自己搭伙的堆兒里。和他們搭伙的有胖子,還有兩個新來的個小不點(diǎn)兒。我看見楊光對著胖子小聲說了幾句什么,胖子聞言色變,朝著我這邊怒目而視。胖子身旁一個賊眉鼠眼的小不點(diǎn)憤憤然地啐了一口,勺子一甩,一片爛菜葉子帶著菜湯甩向我這邊,嘴里語意雙關(guān)罵了一句:“操,什么雞巴菜,當(dāng)自己是根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