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沒有親眼見到苗言東跟人打架,但聽說他下手快、準、狠,又因為上過武校的緣故,大家傳來傳去,于是在校園里便有了關于他的好幾個版本的傳言。有人說他曾經偷過東西,在少管所勞教過;有人說他父母吸毒,他也染上毒癮,剛從戒毒所出來。傳到后來,說什么的都有,強奸、殺人……周淺易聽聶雙講這些時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所了解的苗言東,只是5歲時父母離異,從小被奶奶帶大,無法享受正常家庭中的溫暖,性格比較孤僻而已。
但聶雙想,之所以有這樣離奇的版本,多半和他經常板著臉有關。當然,還因為他的外貌:苗言東有著高挺而筆直的鷹鉤鼻,皮膚微微有些暗沉,眼睛被零碎的削發(fā)遮住一半,透著些許寒氣。老實說,他長得并不難看,但聶雙并不喜歡他,因為他總是陰沉著臉,一副誰都對不起他的樣子──像你是殺光了他全家還隔三差五刨墳出來逐個鞭尸的不共戴天的仇人,陰冷的目光掃過來,如同用機關槍掃射敵人。
周淺易每次提起自己和苗言東深交的原因時,總是非常動容,臉上閃爍著男生間堅不可摧的友誼之光,聶雙總覺得他,有點……夸張。
聶雙見了苗言東從來不打招呼,他當然也不。為此周淺易沒少說聶雙,要聶雙下次見了他一定有禮貌些,“你不知道,其實苗言東最講義氣了,他要認準你是他朋友,豁出命地對你好?!?/p>
──聶雙才不指望他豁出命對聶雙好,聶雙看到他老人家的臉就覺得無趣和陰冷,要他的命做什么?
每每這樣說,周淺易便擺出一副“道不同不相為謀”的臭臉色給聶雙看。在他那里,這是生死之交的朋友,是經過患難過濾和驗證后的好兄弟。
是的,關于他們的那些事,聶雙聽周淺易講過無數(shù)次,幾乎可以背下來──
周淺易和苗言東是踢球認識的,但開始不過是點頭之交,并不熟悉。
一次,踢球的隊友包括本校的、外校的,認識的、不認識的,浩浩蕩蕩十幾個人去飯店吃飯,足足坐了兩大桌。人多眼雜,也不知道其中的哪一個,因為言語不和同鄰桌吵起來,沒說幾句就拳腳相向。正是逞英雄、講義氣的年齡,在周淺易這幫人熱血上涌使出蠻牛般的力氣跟人死磕時,對方已經打電話叫來了幫手打群架。與之相反,這邊的隊伍卻不知不覺中相繼溜走,等到周淺易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身邊只剩下季橙、蔣小光和苗言東。
那是周淺易打架生涯中最為慘敗的一次,對方十幾個人一擁而上,分不清誰是誰。周淺易身上幾處掛彩,差點被人用棍子打斷肋骨。慶幸的是,苗言東早就看出勢頭不對及時撥打了110。而在110的警察叔叔到來之前,是他趴在了最上面,為大家抵擋鋪天蓋地而來的拳打腳踢。
一個月后,苗言東出院,四人便在苗言東的家里,正式結拜了兄弟。苗言東是老大,剩下的三人,按照生日先后排行。季橙比周淺易大了2個月,做了二哥,周淺易為老三,蔣曉光最末。
季橙是三人皮膚中最白的一個,因為他總是一副大少爺?shù)某艏軇?,蔣小光有時候故意調侃地稱呼他為 “季少”,他也不惱。季橙異性緣、同性緣都特別好,尤其是異性,周淺易經常艷羨不已地說,“我們找女生辦點什么事,那幫黃毛丫頭可擺架子了。偏偏季橙一開口,順順當當搞定。”
如果用兩種水果來形容周淺易和季橙,周淺易是熟透了的紅石榴,瑩瑩顆粒像是紅色鉆石光耀奪目,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為他捕捉,只需瞬間便攝心心魄,窒息般地過目難忘;而季橙,卻是青色而溫和的番石榴,仿若番石榴特有的乳白色果肉般清冽,一點點滲透,細細思量只覺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