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臘八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止不住地發(fā)抖。他無意識地看著歐陽們迅速換上從日軍身上扒下的軍裝。趙老大拍拍他,把一套剛扒下的軍裝給他:“咱們走吧?！逼埮D八低著頭:“不走啦。我掩護你們?！?/p>

趙老大看看這些人,茍臘八又道:“你們走吧,我回頭就來。咱村有地道。”

趙老大有點驚喜,拍了拍茍臘八,和歐陽去集結幸存者。龍文章看了看茍臘八,把自己的槍放在他身邊,茍臘八看了看他:“拿走拿走。要槍我跟鬼子要去。就撿死人的也夠全村使了?！?/p>

龍文章內疚地拿起槍站起來,只有他下意識地明白茍臘八要干什么。

炮火在村子里飛嘯,日軍似乎是打算把這村子徹底摧毀。四道風和老唐的兩撥幸存者,加起拖傷帶口穿著日軍軍服的十幾號人,借著硝煙掩近停在廢墟里的那輛車,那車傷痕累累,但奇跡般地沒有傷及要害。

歐陽問龍文章:“你會不會開車?”龍文章搖頭:“不會。我心比天高,不務實際,就沒學這實在該學的東西。”那口氣實在太不像龍文章,歐陽奇怪地看看他,然后轉向何莫修。何莫修為難地說:“我學開的那車,方向盤和這車不在一邊……”他忽然高了很多,那是讓四道風抓了起來,扔進了駕駛室。

路上坑洼不平,何莫修小心而笨拙地繞過彈坑、尸體、塌倒的廢墟,周圍仍在爆炸,但對這些人來說已經純當刮風下雨了。大荷村的村民們收集著死人身上的武器,何莫修的目光終于再也無法從那些一心向死的人們身上移開,最后一個上車的歐陽追著車跳進駕駛室。

何莫修茫然地看看他:“我們就這么走嗎?”歐陽低聲說:“小心開車。別讓自己落到鬼子手里,就是幫了他們?！焙ｓπ妨嘀鴰字屨驹诖遄又行?茫然地看著車遠去。趙老大喃喃道:“又一個四道風誕生了?！饼埼恼麓舐曊f:“他們叫炸雷。”車仍駛行,那些曾被他蔑視的人被遮沒在幾近廢墟的村舍后。

128、沖出重圍

卡車終于駛上出村的路,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點輕松。一列日軍的卡車迎面駛來,那是神崎隊等待的潮安援軍。歐陽他們早就戴上了防毒面具,歐陽將半個身子探出了駕駛室外,指著大荷村,用日語對正要盤問他們的日軍大呼:“毒氣!毒氣!”

日軍大亂,車隊飛退,頭車和二車撞上,車上的日軍和同僚爭搶著數量不夠的防毒面具?？ㄜ囇杆亳Y過了這個混亂不堪的車隊。大荷村里,海螃蟹把找來的武器放在茍臘八身邊,茍臘八喃喃道:“大荷村以后就沒了。你們誰活著出去了,每年來這說一聲,殺了多少鬼子?！焙ｓπ藩q豫良久,點點頭。

炮擊終于停止,伊達的騎兵隊沖進村中央的空地。伊達看著空空蕩蕩的村落,只有茍臘八蹲坐在祠堂的大門前。伊達大聲問:“這里的人呢?”然后他聽到一聲熟悉的輕響,是手榴彈拉環(huán)的聲音。

伊達大叫:“撤退!”話音未落,茍臘八掀開衣服,他的身上掛滿了剛撿來的手榴彈,胸前的一個已經拉掉了環(huán)。

馬匹驚躥,伊達被掀飛在地上,眩暈中他看見四下舍命殺來的村民,然后茍臘八的整個人就在騎兵隊中間炸開了。

終于戰(zhàn)火已熄,日軍占領了這片已成廢墟的土地。大難不死的伊達被擔架抬到電話機邊:“我們全殲了他們……傷亡很大……長谷川君,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電話被掛斷了,伊達愕然。

潮安日軍司令部通訊室里,長谷川放下電話。宇多田從外邊進來:“長谷川君,將軍請您去。”長谷川跟著宇多田出去,他沒勇氣看身后那些藐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