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劉春來和李林回到鎮(zhèn)子里沒幾天,關于兩個人的流言便也跟了過來。鎮(zhèn)子里的人們之間是這么傳的:劉春來和李林收到毒販五十萬元后,就把人給放了,現(xiàn)在是犯了錯誤,被部隊處理后復員了。 那些日子,關于兩個人的謠言像陣風似的傳到了鎮(zhèn)子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小鎮(zhèn)不大,不管認識、不認識劉春來和李林的,很快就把這個故事傳到了四面八方。 那天在小鎮(zhèn)的街上,母親張桂花也聽到了這樣的謠言,她原本是想去街上買瓶醬油,走到半路上,醬油沒買就回到了家里。 從部隊回到家鄉(xiāng)的劉春來整天就是坐在院子里發(fā)呆,到現(xiàn)在還沒邁出家門一步。 張桂花站在兒子面前,認真地打量了一會兒,才一臉嚴肅地問:兒子,你真的沒收那毒販的五十萬? 劉春來“噌”地站了起來:媽,你這是咋啦,連你都不相信我了? 張桂花望著劉春來的眼睛,突然就吁了口長氣:媽相信你,你是媽的兒子,你嘴可以撒謊,但你的眼睛不能!你的眼睛逃不過媽。 張桂花說到這兒,走到門口,猛地把院門打開,然后大聲地說:兒子,媽帶著你和你姐這么多年,從沒讓人指過我的脊梁骨。咱一家人一直是清清白白做人。春來,媽相信你是清白的,別人嚼舌頭,就讓他們嚼去。 說完,張桂花抓住劉春來的手,用一種命令式的口氣說:走,兒子,跟媽一起買醬油去。然后,就拉著劉春來一起來到了街上。
這是劉春來回到家里第一次走出家門。眾人看著娘兒倆走過來,都用驚奇的目光望著。等他們走過去了,人們便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了。 劉春來在張桂花有力的臂腕中感受到了母親的力量,他的心慢慢地舒展了一些。剛開始,他是低著頭在走,母親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兒子,抬起頭來。 聽到母親的話,劉春來把頭抬了起來,這時他看清了小鎮(zhèn),也看到了遙遠的天邊。 那天晚上,張桂花坐在燈下,長久地凝視著眼前的劉春來。 母親終于說:兒子,你看著媽的眼睛。 劉春來看著母親,母親的頭發(fā)花白了,他想起四年前自己剛當兵走時,母親的白發(fā)似乎還沒有這么多。離開家的那天,母親沒有去送他,仿佛他只是出一趟門兒。母親只是交待他:走吧,到了部隊上給媽來個信兒。你是咱家唯一的男人,你長大了,就該離開家闖一番事業(yè)去。 從小到大,母親一直把他看做是男子漢。自從他三歲時父親得了場急病去世后,父親就沒在他心里留下多少印象,對于父親的記憶也只是父親留下的照片。
父親的形象并不高大,也談不上英俊,父親活著的時候給母親留下了一雙兒女,這也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筆財富。父親走了,母親似乎就是在那個時候學會了堅強。也就是從那時起,母親就不斷地提醒劉春來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是男子漢。此時,劉春來從母親的眼睛里又一次看到了堅強。 母親面容平靜地說著:從你爸這兒開始,咱家從來沒有做過昧良心的事。兒子,你記著,啥時候公安局的人把那個罪犯抓到了,你就在鎮(zhèn)子里點上兩千響的鞭炮放一放。 劉春來點點頭說:媽,我記下了。 母親又說:從明天開始,你該干啥就干啥。 劉春來又點點頭。 你姐也為你這事兒操心哪。你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活干,就去你姐夫的服裝加工廠幫幫忙。以前都是你姐取貨送貨的,現(xiàn)在你過去,他們也能輕松點兒。 劉春來沒有說話,他這時又想到了李林。下午的時候,他和李林見了一面,李林回來后和他一樣待在家里。 李林見到他時說:春來,我現(xiàn)在什么也干不下去,就想著把老孟抓到。 李林這么說,劉春來又何嘗不這么想呢?從老孟逃跑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這種念頭。而此時,這種想法在他的心里變得越來越強烈,就像瘋長的野草。 那天晚上,母親和他說完那一番話后,他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