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面肖像(8)

風之畫員 作者:(韓)李正明


聽弘道這么問,管家立刻面露警惕。

“小人愚蠢,年紀大了,腦子也不好使,連昨天的事都不記得,怎么能記住十年前的事呢。那么久遠了。我只記得,那年突然出了事,我們魂飛魄散,急匆匆地準備葬禮,接待客人?!?/p>

弘道走到廚娘面前。廚娘正用圍裙擦拭手上的水漬。她也沒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線索給弘道。她說,舉行葬禮期間,自己只是手忙腳亂地準備食物,別的事情什么也想不起來了。弘道軟磨硬泡,威逼利誘,還是沒有用。

他們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呢?

弘道心急如焚。正在這時,一個年輕男仆推門進來,渾身上下散發(fā)出刺鼻的汗味。弘道問了他同樣的問題。

“請你告訴我十年前大畫員去世時的事情,記住多少說多少?!?/p>

“小人愚笨,剛剛聽過的事情轉頭就忘,怎么可能記住當時的事呢?小人只顧著在院子里搬桌子,沒時間看別的?!?/p>

男仆避開弘道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腳尖,近乎自言自語地答道。這時,管家迫不及待地跟了過來。

“我們也想幫助您,可是什么忙也幫不上啊,實在抱歉。”

“那倒不是,你們的回答也很有用……”

弘道抿了抿衣角,轉過身去,問那名男仆:

“抬頭看著我,你還記得我嗎?”

弘道話音未落,男仆連連搖頭:

“不知道,我不記得?!?/p>

弘道看了看男仆搖曳不定的眼神,微笑著走出了大門。

盡管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復,但是這趟并沒有白跑。沒有得到答案,這就是弘道此行的收獲。他們分明是在掩飾什么,要么就是在說謊。他們的沉默和謊言應該是因為姜柳言的指令。

他事先告訴姜柳言,想見見他家里的仆人。看來這種做法很正確,因為這等于給了姜柳言時間,讓他可以對仆人們下封口令。

十年前,徐征堅持說師父是被人殺害,鬧得雞犬不寧,男仆曾與徐征大打出手,現(xiàn)在卻說當時自己只顧搬桌子。姜柳言分明是想掩飾什么。弘道不可能追問出什么來了。

也許疑團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解開。

走出大門,弘道又悄悄地瞥了一眼師父的家。

原來的畫室已經(jīng)變成了華麗的廂房。曾經(jīng)是青春勤奮的弟子們揮汗如雨的畫室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姜柳言對畫員的命運深惡痛絕,似乎在努力消除父親的痕跡。這讓弘道感覺無比凄涼。

沿著大門臺階走下去,弘道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就像在茫茫戈壁找到了一根針。

師父的徒弟!以前怎么沒想到呢?那些離開畫室的弟子才是未受沾染的真正的證人。姜柳言也堵不住他們的嘴……可是他們已經(jīng)星散各地,哪里能找得到他們呢?也許他們中間有人拋棄夢想,回到了故鄉(xiāng)。也許有人憑借不起眼的繪畫本領游蕩于市井之間,也許有人成為大戶人家的堂上客,游轉不定。

看起來這件事是枉費心思,甚至有些魯莽,但是必須做點兒什么才行。規(guī)模龐大的私畫署擁有大量的學徒和隨從畫員,要不要去試試呢?

師父為人古板而迂腐,無論他的徒弟實力多出色,大多也是不得要領的倔強鬼。這種倔強鬼追隨的畫員會是誰呢?

沒等想出答案,弘道的雙腿已經(jīng)開始行動了。

首先去了金秀明的畫室。金秀明也是首席畫員,畫室較為簡陋,只有四名弟子。這個人非常頑固,不懂人情世故,人稱“笨驢”。

畫室是在廂房旁邊用石頭搭建起來的兩間小屋,樸素得近乎寒磣。三個徒弟正在里面磨墨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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