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曼斯基看來，這么做對他、對公司、對莎蘭德本身都好。他將麻煩的私調(diào)部門縮減到只剩一名全職員工，那是個較年長的同事，除了例行公事游刃有余之外，還能處理征信事務(wù)。至于復(fù)雜或棘手的任務(wù)則全交給莎蘭德和其他約聘者，后者是獨立承接案件，萬一出狀況，米爾頓安保其實可以不必負責(zé)。由于他經(jīng)常有案子交給她辦，因此她收入還不錯，原本還可以更好，但莎蘭德總是得看心情工作。

阿曼斯基也不勉強她改變，只是不許她見客戶。今天的任務(wù)卻是例外。

這天，莎蘭德穿了一件黑T恤，上面印著露出獠牙的外星人和“我也是外星人”等字樣。下半身的黑裙邊緣已經(jīng)磨損，外頭罩上破舊的黑色中長皮外套，再加上鉚釘腰帶、厚重的馬汀大夫靴和紅綠相間的橫條長筒襪。她臉上的妝色調(diào)怪異，顯示她可能有色盲?？傊翘氐匮b扮了一番。

阿曼斯基嘆了口氣，將目光移到穿著保守、戴著厚眼鏡的客人身上。迪奇·弗洛德是個律師，他堅持要見見寫報告的員工，并當面問問題。阿曼斯基已經(jīng)盡可能地以莎蘭德感冒、出遠門或忙于其他工作等借口推脫，以避免他們碰面，但律師卻淡淡地回答說沒關(guān)系，事情不急，他大可以等個幾天。到頭來終于避無可避，只得安排這次會面。此刻，看上去已年近七十的弗洛德很明顯地看著莎蘭德看得出神，而莎蘭德也以不帶絲毫熱情的表情怒目回瞪。

阿曼斯基嘆口氣后，再次看著她放在他桌上、標示著“卡爾·麥可·布隆維斯特”的講義夾。這個名字工整地印在封面上，后面還有社會安全號碼。他大聲念出名字，弗洛德先生這才從著魔的狀態(tài)中驚醒，轉(zhuǎn)向阿曼斯基。

“好啦，關(guān)于布隆維斯特，你能告訴我哪些事？”他問道。

“這位是負責(zé)寫報告的莎蘭德小姐?！卑⒙够D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他臉上帶著微笑，試圖增加對方的信心，但口氣中卻有些心慌道歉的意味?！皠e看她這么年輕，她可是我們最頂尖的調(diào)查員。”

“我絕對相信?！备ヂ宓碌睦涞Z調(diào)透露出他言不由衷?！罢f說看她有何發(fā)現(xiàn)?！?/p>

弗洛德顯然不知該如何與莎蘭德應(yīng)對，因此決定對她視而不見，轉(zhuǎn)向阿曼斯基提問。莎蘭德嚼著口香糖，吹了個大泡泡，然后沒等阿曼斯基回答便說道：“請你問問客戶想聽長的還是短的版本?！?/p>

尷尬地沉默片刻后，弗洛德終于轉(zhuǎn)向莎蘭德，為了彌補對她的傷害，便改用長輩的慈祥口吻對她說：

“如果這位小姐能口頭總結(jié)一下，我將十分感謝?！?/p>

有一度她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仇視神情，弗洛德不禁感到脊背發(fā)涼。但就在一瞬間，她的眼神立刻變得柔和，弗洛德又懷疑是否自己眼花了。她開口時，簡直恭敬得有如公仆。

“請容我先聲明一點，這次的任務(wù)并不特別復(fù)雜，只不過工作內(nèi)容本身的描述有點模糊。你想知道‘所有能挖得出來’有關(guān)于他的事，卻未明說特別想查哪些事，所以這份報告有點像是他一生的雜錄，雖然共有一百九十三頁，但有一百二十頁都是他寫的文章或剪報拷貝。布隆維斯特是公眾人物，幾乎沒有秘密也沒什么好隱瞞的?！?/p>

“但他畢竟還是有秘密吧？”弗洛德說。

“每個人都有秘密。”她平淡地回答?！爸皇且グl(fā)掘出來罷了?！?/p>

“說來聽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