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部分(8)

英格力士 作者:王剛


黃媽媽去追自己的女兒,她幾乎要抓住了黃旭升的襯衣,卻被黃旭升靈巧地一躲,她摔倒在地上,眼看著黃旭升跑得無影無蹤。

我站在一邊,不知道該干什么,只是后悔不應該對黃旭升說出我看到的秘密,幕色正在降臨,我的頭腦中一片空白。

突然,黃媽媽猛地抓住了我,嚇得我?guī)缀醢涯X袋都縮在了脖子里?! ∷龤獯瓏u噓地半天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跟我爸爸生氣時完全是一樣的猙獰。我感到自己錯了,我以為她知道了是我告訴了黃旭升關于她的偷情,所以我緊張得沒有辦法,我想對她說我錯了,我請求她的原諒。我甚至等待著,瘋狂的黃媽媽會把我打死的。在這種恐懼之中,我閉上了眼睛。

意外的事情總會發(fā)生,并讓你驚喜,黃媽媽不但沒有打我,還分明在求我。開始我以為我聽錯了,接著我

知道自己聽清楚了,她說:

劉愛,求你了,幫著我找找黃旭升,幫幫阿姨。  我看著她,并在內(nèi)心的喜悅之中,朝著她點點頭。

黃媽媽說完,就自己跑出去,喊叫著自己女兒的名字,消失在幕色蒼茫之中。

那時,我感到自己很餓,我回到家,媽媽沒有在,她當然不會在,因為她有了自己的事業(yè)。

我現(xiàn)在經(jīng)常懷念那些放學后的時光。

爸爸走了,媽媽又很晚才回來。她的設計作品已經(jīng)得到了權力的認可。范主任他們很欣賞母親的勞動成果,因為防空洞不光是要防止炸彈,更重要的是還要防止原子彈和氫彈。所以,要像建立一座真正的要塞和堡壘那樣,要像巴黎城下的污水管道一樣,過了幾百年,還是那么先進。不能像有的城市街道一樣,挖了埋,埋了又挖。當年范主任的話曾使我那么反感,可是現(xiàn)在我想起了母親的設計和范主任他們這些知識分子精英們的遠見。我曾經(jīng)去專門看過河北的地道,那一看就是農(nóng)民們應付日本人的豆腐渣工程,不是百年大計。

母親不一樣,她把每一項交給她的工作都當作她事業(yè)的夢想那樣作,昨天她想在烏魯木齊設計出超過十層的大樓,今天她又把全部的智慧和想像用在防空洞上。       她現(xiàn)在受到了極大的重視,她回家越來越晚了。開始我以為她是又悄悄地跑到校長那兒去了,可是,我在連續(xù)幾個晚上觀察跟蹤之后,發(fā)現(xiàn)我錯怪母親了,她可能真的是偶爾去那兒,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工作和事業(yè)上。

我在家里找了兩個玉米面餅,朝上邊抹了點醬油,就狼吞虎咽地吃起來,我邊吃邊想著黃旭升,我知道她媽媽不可能找著她。當我正想出去的時候,母親突然進了家門。她看著我,說:你去哪兒我說:黃旭升跑了,她媽讓我?guī)退フ?。媽媽說:不行,你不能去。我說:我已經(jīng)答應人家了。媽媽說:不許去,就是不許去。我站在門口,看著態(tài)度堅決的母親,有些進退兩難。母親說:天黑了,現(xiàn)在外邊亂的很,聽說最近有許多狼從阜康跑到了烏魯木齊。我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出去的理由,我不怕從阜康來的狼,但是我怕愛我的母親。我無奈地坐下了。

一個小時以后,我再次聽到了過道里的哭聲,那是黃媽媽的嗓音。

我開了門,下到了一樓,黃媽媽正在大聲嚎叫,她想以自己的氣勢激起全樓的人對她的同情。媽媽躲在門后悄悄地聽了一會兒,黃媽媽的哭聲實在刺激人,漫長而堅決,母親終于還是開了家門,朝一樓走去。我也緊隨著她下了樓,她回頭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樓內(nèi)的鄰居也都出來了,他們圍在可憐的黃媽媽身邊,商量著應該去哪兒幫她找女兒。

蹲在地上的黃媽媽突然抬起頭來,大聲說:我們都是好鄰居,我求你們了。一起幫我去找找女兒吧。

說完,她跪在了地上。

母親上前把黃媽媽拉起來,她幫這個傷心的女人擦淚,并說:我?guī)湍闳フ?。說完,媽媽突然回頭,對我說:你回家去。她說完,就往外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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