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在乎什么我的考試不考試,”我喊道,“你明白,我根本就不在乎!”
我失望地、直瞪瞪地盯著她,讓她知道,這要比一次考試嚴重的多。必須讓她對我說:“這是怎么啦?”讓她沖我提出一連串問題,讓她迫使我把一切告訴她。到那時,她將說服我,她將按她的愿望來決定,而這樣一來,我將不再受這些刻薄的令人沮喪的感情侵擾。她專注地凝視著我,她那普魯士藍色的眼睛因殷切和責備而顯得暗淡無光。我頓時明白到,她從來沒想到要詢問我,要解脫我,因為這種想法從未在她腦子里閃過,因為她不希望它發(fā)生。我明白了,她決不會把這些摧殘人的想法強加在我頭上,或者,假使她這么做,那也是抱著蔑視和冷漠。況且,她還要權衡一下!安娜總是賦予事物以恰如其分的重要性。因此,我永遠永遠不能和她深談。
我又重重地倒在沙灘上,將臉頰埋在溫熱的沙土里,我喘著粗氣,我微微顫抖。安娜安穩(wěn)而堅定的手輕輕搭在我的后脖頸上,一動不動地按了我一會兒,直到我神經(jīng)質的抽搐漸漸地停止下來。
“別把生活弄復雜了,”她說?!澳阍悄敲磁d奮,那么激動,你沒有憂慮,可你現(xiàn)在變得心事重重,愛犯憂愁了。這可不是你該扮演的角色。”
“我知道,”我說?!拔遥夷贻p,健康,無憂無慮,整天快樂逍遙,盡犯傻?!?/p>
“來吃飯吧,”她說。
父親早就走開了,他憎惡這一類爭辯。在路上,他握住我的手,一直不放松。這是一只強健有力,令人鼓舞的手:它曾為我抹去初次失戀后的淚花,它曾在極度的寧靜和幸福中,握著我的手,它曾在我們玩惡作劇和開懷狂笑時,偷偷地捏緊過我的手。這只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這只在晚上抓著鑰匙,瞎捅著鎖眼的手,這只搭在一個女人肩膀上的手,這只夾著香煙的手,這只對我再也無能為力的手。我緊緊地握著它。他向我轉過身來,沖著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