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有?！龘崞绞痔??！畬?shí)際上，我希望我的姨媽會有個(gè)計(jì)劃。’

“‘你的姨媽？’

“海倫望向窗外，看著對街老房子陳舊的泥灰。‘她和我媽媽不一樣，她有電話，我想我會打電話給她。’

“‘你是說，她可以讓你媽媽來聽電話，讓她和我們談嗎？’

“海倫呻吟一聲?！叮咸?，你以為我們能在電話里談?wù)撍绞禄蛘哂袪幾h的事嗎？’

“‘對不起，’我說。

“‘不，我們要親自到那里去。我姨媽會安排的。那樣我們可以和我媽媽面對面地談。而且’——她聲音里多了幾分柔和——‘見到我她們會很高興的。那里離這里不是太遠(yuǎn)，我有兩年沒見到她們了?！?/p>

“‘好吧，’我說?！疄榱肆_西，我愿去嘗試所有的辦法，雖然我很難想象拐彎抹角地溜進(jìn)專制統(tǒng)治下的匈牙利。’

“‘啊，’海倫說?！@么說，要你溜進(jìn)專制統(tǒng)治下的羅馬尼亞是不是更難呢？’

“這次我沉默了一會兒?！抑?，’我終于說道?！@個(gè)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德拉庫拉的墳確實(shí)不在伊斯坦布爾，那么它有可能在哪里呢？’

“我們坐了一會兒，各自陷入了沉思，不過彼此想的不可能差得太遠(yuǎn)。海倫動了動?！胰タ纯捶繓|太太肯不肯讓我們用樓下的電話，’她說?！乙虌尯芸炀鸵掳嗷丶伊?，我想馬上跟她通話。’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我問道。‘這畢竟和我也有關(guān)。’

“‘當(dāng)然可以。’海倫戴上手套，我們下樓，在客廳里攔住房東太太，花了十分鐘解釋我們的意圖。海倫坐到客廳的椅子里，撥了令人眼花繚亂的一串號碼?！懥耍龥_著我笑，那是美麗的、坦率的微笑?！乙虌屢憛掃@個(gè)了?！又?，她變得警覺起來。‘伊娃？’她說?！Ａ漳龋　?/p>

“我仔細(xì)聽，她肯定在說匈牙利語。在電話的另一頭，她的姨媽似乎有千言萬語。有時(shí)，海倫聚精會神地聽，然后又突然插進(jìn)那馬蹄得得一般的奇聲異調(diào)。

“海倫似乎忘記了我的存在，不過她突然抬頭掃了我一眼，咧嘴一笑，勝利似地點(diǎn)點(diǎn)頭，好像她的談話結(jié)果令人滿意。

“‘快說，海倫，’我又坐回到椅子上，咕噥道，‘吊我胃口，急死我了?！?/p>

“‘是好消息，’她平靜地說。

“‘你到底跟她說了些什么？’

“她咧嘴笑了?！?，在電話里我只能說這么多，我得顯得非常正式。不過我告訴她我在伊斯坦布爾，正和一位同事進(jìn)行一項(xiàng)學(xué)術(shù)研究，我們需要在布達(dá)佩斯待五天，好結(jié)束我們的研究。我解釋說你是一位美國教授，我們在合作一篇論文?！?/p>

“‘是關(guān)于什么的？’我有點(diǎn)兒擔(dān)心地問道。

“‘關(guān)于奧斯曼帝國占領(lǐng)期間歐洲的勞工關(guān)系。’

“‘挺好，不過我對此一無所知?！?/p>

“‘沒關(guān)系，’海倫把一根絨毛從她那條干凈的黑裙的膝蓋上拂掉?！铱梢愿阏f說?！?/p>

“‘你真像你父親。’她那副隨和而有學(xué)問的樣子讓我一下想起了羅西，這句評論我脫口而出。 “讓我吃驚的是，海倫面露哀戚，只是說：‘這是個(gè)關(guān)于遺傳戰(zhàn)勝環(huán)境的有力觀點(diǎn)。’她接著說：‘不管怎樣，伊娃有點(diǎn)生氣，特別是我告訴她你是個(gè)美國人，我知道她會生氣的，當(dāng)然，她也需要先生生氣，這樣在電話里才顯得正常?！?/p>

“‘顯得正常？’

“‘她得考慮她的工作和地位。不過她說會為我們作安排的。明天晚上我得再給她打電話。就這么多了。我姨媽非常聰明，肯定有辦法。等我們有更多的消息后，我們就買從伊斯坦布爾到布達(dá)佩斯的往返票，也許是飛機(jī)票。’

“我想著可能的開銷，嘆了口氣。不過我只是說，‘在我看來，她要是能把我們弄進(jìn)匈牙利，還不讓我們?nèi)巧下闊?，她得?chuàng)造奇跡才行啊?！?/p>

“海倫笑了?！悄軇?chuàng)造奇跡，因此我現(xiàn)在才不會在媽媽村里的文化站工作?！?/p>

“海倫站在金色的街道上，‘我想再看看這座城市，’她最后說道?！苍S我們再也不會回到這里來了。在吃飯前，我們可以在那里走走。’

“‘好的，我也想這樣。’我們朝那幢宏偉的建筑走去，一路上不再說話。等我們走近時(shí)，陷入了更深的沉默，仿佛我們的心在相互靠近。我不知道海倫是否也有同感，抑或她沉默是因?yàn)榻烫玫木薮笠r出了我們的渺小。我仍在想圖爾古特昨天對我們說的話——他相信德拉庫拉通過某種方式給這座城市留下了吸血鬼的詛咒。‘海倫，’我說，雖然我不太想打破我們之間的這種寧靜。‘你覺得他會埋在這里嗎——在伊斯坦布爾這里？果真如此的話，蘇丹穆罕默德死后仍擔(dān)心他就有道理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