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往佩皮尼昂的快車完全消失在銀色的樹林和村莊的屋頂后面，巴利晃了晃身子。“好啦，他在車上，我們不在?！?/p>

“是的，”我說?！拔覀冊谀睦?，他非常清楚。”

“很快就不清楚了?！卑屠燮贝翱诖蟛阶呷?。

“要到明天早上才有到佩皮尼昂的火車，”售票員說?！暗街饕鞘腥サ墓财嚸魈煜挛绮庞小！?/p>

我哭也不是，氣也不是。“巴利，我不能等到明天早上才搭車去佩皮尼昂！我們會失去太多的時間。”

“嗯，別的什么都沒有了，”巴利煩惱地說?！拔覇栠^了出租車、汽車、農(nóng)用卡車、驢車、便車——你還要我做什么呢？”

我們一言不發(fā)地朝村里走去。我們在門口或花園里見到的每個人似乎都在發(fā)呆，好像中了邪一樣。我們來到一家農(nóng)舍，一個女人走出來，在具有當(dāng)?shù)靥厣膰股峡?。見到我們，她一點(diǎn)兒不奇怪。巴利說我是她妹妹，她愉快地微笑，即使我們沒有行李，她也不問什么。巴利問她是不是有兩人房，她吸著氣說，“有的，有的，”好像在自言自語。我們的房間就挨著花園，是這所房子里最老的部分。

巴利看了看我?！班?，我知道你很生氣，”他挑逗我說。“我讓你避開近在咫尺的危險(xiǎn)，你卻滿不在乎，后來有了些不便，卻在乎起來了。”

他出言不遜，我氣得一下喘不過氣來?！澳阍趺催@么說話，”我終于開了口，穿過石堆走開去。

“你難道還想留在火車上？”他問道，語氣緩和了些。

“當(dāng)然不想，”我別過臉，不去看他?！安贿^你和我一樣清楚，我父親可能已經(jīng)到了圣馬太?！?/p>

“可是，德拉庫拉，不管他是誰，還沒到那里。”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我們快一天了，”我反駁道。

“首先，”巴利說?！拔覀儾⒉恢朗钦l在車上，也許不是那個惡棍。按你父親信里說的，他有自己的奴才，是吧？”

“如果那是他的一個奴才的話，”我說?！笆虑橐苍S更糟糕，他本人也許已經(jīng)在圣馬太了?！?/p>

“或者，”巴利說，可他住了口。我知道他想說的，“或者他就在這里，就在我們身邊?！?/p>

“我們在哪里下車，已經(jīng)夠明顯的了，”我替他把話說完。

“現(xiàn)在是誰出言不遜啊？”巴利從后面趕上我，很笨拙地?fù)ё∥业募绨?。我知道，一直以來，他說的話至少表明他相信我父親講的故事。一直被壓抑的淚水溢出眼眶，淌了下來?！昂昧?，”巴利說。我把頭依偎在他肩膀上，太陽和汗水把他的襯衫滋潤得暖暖的。過了一會兒，我離開他的肩，我們走回去，在農(nóng)家院子里吃了一頓沉默的晚飯。

“‘到我房間來，’我們一回到旅館，海倫就干干脆脆地跟我說?！犞?，’她說，一邊脫下手套，摘下帽子?！以谙胍恍┦虑椤？磥砦覀儗ふ伊_西遇到了一個真正的障礙?！?/p>

“我悶悶不樂地點(diǎn)點(diǎn)頭?！畡偛诺陌雮€小時里我一直在想著這個事。不過，圖爾古特也許能在他的朋友們那里為我們找到一些材料?！?/p>

“她搖搖頭。‘這如同大河撈針?！?/p>

“‘大海，’我毫無情趣地說道。

“‘大海撈針，’她修正道?！乙恢痹谙?，我們忽視了某些非常重要的消息來源?！?/p>

“我瞪著她?！鞘裁矗俊?/p>

“‘我母親，’她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阍诿绹鴨柶鹞矣嘘P(guān)她的情況時，你是對的。我一整天都在想著她，她早在你認(rèn)識羅西之前就認(rèn)識他了。自從她第一次告訴我他是我父親以來，我就從來沒有認(rèn)真問過她關(guān)于他的情況，我只知道這對她來說是個痛苦的話題。還有’——她嘆了口氣——‘我媽媽文化水平不高。我想她沒法告訴我羅西的研究情況。其實(shí)她去年就告訴過我，羅西相信德拉庫拉是存在的，但我也沒有過多追問她——我知道她很迷信。不過現(xiàn)在我在想，她是否知道一些情況，能幫助我們找到他?！?/p>

“聽了她開始的話，希望在我心中陡升?！贿^我們怎么和她談呢？我記得你說過她沒有電話?！?/p>

“‘她是沒有。’

“‘那——怎么辦？’

“海倫緊緊握住手套，用力打了一下自己的膝蓋?！覀兊萌ヒ娝救?。她住在布達(dá)佩斯城外的一個小鎮(zhèn)上?！?/p>

“‘什么？’現(xiàn)在輪到我煩惱了?！?，很簡單嘛，我們只要跳上一列火車，帶上你的匈牙利護(hù)照，和我的——哎呀——美國護(hù)照，順道去和你的一位親戚聊聊德拉庫拉。’

“出乎我意料之外，海倫笑了。‘保羅，沒必要發(fā)這么大的脾氣嘛，’”

“我不得不笑起來?！冒?，’我說?！愕挠?jì)劃是什么？我發(fā)現(xiàn)你總會有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