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德拉庫拉?”她諷刺地說。“ 您那一堆好像是第一手資料啊?!彼v話口音很重,但我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我換了一種策略?!?您讀這些純粹是好玩嗎?我的意思是,為了娛樂?還是您在從事這一研究?”
“ 好玩?”她沒有關(guān)上書,也許她在想方設(shè)法打擊我。
“ 呃,這個話題非同尋常,如果您在研究喀爾巴阡山的話,那您一定對這個課題有濃厚興趣了?!蔽覜]有說得太快,這是我從碩士答辯以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我自己也正要打算去看那本書呢。事實上,是那兩本?!?/p>
“ 真的?”她說?!?為什么啊?”
“ 這個嘛,”我冒險說道?!?我從——從一個非同尋常的地方找到這些信——它們提到了德拉庫拉。他們講的是關(guān)于德拉庫拉的事。”
她的目光中開始流露出一點興趣,放松的姿勢中顯出一種男性的自得。我突然想到,這個姿勢我看過上百次了。我是在哪里見過的呢?
“ 那些信里講的是什么呢?”她用低沉的外國口音問我。
“ 我在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工作——那個人現(xiàn)在有些麻煩,二十多年前他寫了這些信。他把我交給了我,希望我也許可以做點什么幫他擺脫眼下的——處境——目前這種處境——和他的研究——我的意思是他以前研究的課題有關(guān)?!?/p>
“ 我明白了,”她冷冷而有禮地說。然后,刻意但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收拾她的書?,F(xiàn)在她拿了自己的提包要走了。她和我想象的差不多高,寬肩,有點兒結(jié)實。
“ 您為什么在研究德拉庫拉?”我絕望地問道。
“ 我想這和您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簡明扼要地告訴我,轉(zhuǎn)過身去?!?但我在準(zhǔn)備一次旅行,盡管一時還沒確定什么時候走?!?/p>
“ 去喀爾巴阡山?”我突然覺得,在這場談話中,我成了個喋喋不休的人。
“ 不。”她輕蔑地把答案拋給我?!?去伊斯坦布爾?!?/p>
“ 天啊,”父親突然對著充滿鳥語的天空祈禱起來。最后一批燕子都飛過我們頭頂回家了。又一次,父親的故事中斷得太快了。
“ 看,”父親說,從我們坐的地方直指向前?!?我想那就是圣馬修修道院了?!?/p>
我順著他的手往那黑黝黝的群山瞧去,發(fā)現(xiàn)上面有個地方,燈光微弱但平穩(wěn)。旁邊沒有其他燈亮著,這說明附近沒有住人。儼然一塊大黑布上的一點亮光,高懸在那里,但又不是在頂峰——它懸掛在城市和夜空之間。“ 是的,我想那肯定就是修道院。”父親又說了。“ 我們明天要真正爬山了,即使我們走大路上去?!?/p>
我們再次漫步在沒有月光的街道上,這時,我感到一種從高處墜落下來的失落感,告別了某種高尚的東西。我們在古老的鐘樓處轉(zhuǎn)彎,我又一次回頭看了它一眼,讓那點微小的亮光刻在我腦海里。它還在那里,在一面墻上閃爍,墻外是黑暗中的九重葛花。我不覺安靜地站在那里好好看了它一會。就在那時,燈光閃了一下,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