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奎恩遲疑了一下,說:
“很難描述。他……他像往常那樣一笑置之。可是,”他微微戰(zhàn)栗了一下,“不知怎的,我總覺得在他不動聲色的外表下,隱藏著強(qiáng)烈的情緒起伏。”
波洛點點頭,然后問了一個令人意外的問題:
“麥奎恩先生,你愿不愿意老老實實地告訴我,你到底認(rèn)為你的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喜歡他嗎?”
赫克特·麥奎恩想了一會兒才回答:
“不,我不喜歡他。”
“什么原因呢?”
“我說不上來。他的態(tài)度相當(dāng)和氣?!彼诵?,又說,“我跟你說真話,波洛先生,我不喜歡他,也不信任他,我確信他是個殘忍而危險的人物。盡管我必須承認(rèn)我提不出什么理由。”
“謝謝你,麥奎恩先生。還有一個問題。你最后一次看見他是在什么時候?”
“是昨天晚上,大約--”他思索了一會兒,“大約十點鐘的時候。我到他包廂去替他記下他口授的備忘事項。”
“是些什么事情?”
“關(guān)于他在波斯買的一些花磚和古老的陶器。他收到的貨品和他訂購的不符。有關(guān)這件事,雙方已經(jīng)傷腦筋地通了很久的信了?!?/p>
“那么這一次就是雷切特先生最后一次被別人見到他活著了?”
“我想是的?!?/p>
“你知道雷切特先生是什么時候接到最后一封恐嚇信的嗎?”
“在我們離開君士坦丁堡那天早晨?!?/p>
“我還必須問你一個問題,麥奎恩先生。你和你老板相處得還好嗎?”
年輕人突然眨了幾下眼睛,然后說:
“你以為這個問題會使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吧?用一本暢銷書上的話來講:‘你挑不出我的毛病?!浊刑叵壬臀蚁嗵幍梅浅H谇?。”
“麥奎恩先生,請告訴我你的全名和你在美國的住址?!?/p>
麥奎恩寫下了他的全名:赫克特·維勒德·麥奎恩,以及一個在紐約的住址。
波洛往后一仰,把背靠在靠墊上。
“就先這樣吧,麥奎恩先生,”他說,“如果你能暫時不把雷切特先生死亡的消息講出去,我會非常感激。”
“他的男仆馬斯特曼一定會知道的?!?/p>
“他或許已經(jīng)知道了,”波洛冷冷地說,“如果是這樣,那么設(shè)法叫他不要聲張?!?/p>
“那倒不難,他是個英國人,一向是所謂的‘自己顧自己’。他是看不起美國人的,而對其他國家的人則是不置可否?!?/p>
“謝謝你,麥奎恩先生?!?/p>
這個美國人退出了房間。
“怎么樣?”布克先生問,“你相信這年輕人的話嗎?”
“他看來還算老實坦率,他并沒有假裝對他的雇主有什么好感。如果他和案子有牽連,就可能會假裝一番。看來雷切特確實沒透露他想雇用我卻遭我拒絕這件事。不過我認(rèn)為這并無疑端。我猜想,雷切特這個人是什么事都盡可能自己拿主意而不和別人商量的。”
布克先生快活地說:
“這么說來,你至少已能肯定有一個人和罪案無關(guān)了?!?/p>
波洛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到最后一分鐘是不會放棄對任何人的懷疑的。不過我必須承認(rèn),我不相信這位神志清楚、頭腦精明的麥奎恩會突然發(fā)瘋,用刀把人捅了十二下或十四下。這不符合他的心理狀態(tài),完全不符合?!?/p>
“是的,”布克先生深思著說,“那種行動,只有被狂熱的仇恨逼得幾乎發(fā)瘋的人才做得出來--那比較像是拉丁民族的性格。要不然就是像我們列車長說的,是出自女人之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