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是那位太太——尼克的知心朋友,那位有一雙神思恍惚的眼睛和圣母般冷漠神情的女人——”
“你也有這種感覺?”我有點奇怪。
“她跟這件事有沒有關系呢?她對你說她的朋友是個喜歡撒謊的人(真是妙不可言)。為什么她要這么對你講呢?是否擔心尼克會說出什么對她不利的話來?她跟汽車事故有關系嗎?還是她只是以汽車的事做個例子來暗示另外某件事也純屬虛構,而那件事恰恰是她害怕被查究的?是否有人破壞過那輛汽車的剎車裝置?如果有的話,她是否知情?”
“再就是那位派頭十足的美少年拉扎勒斯先生。他有什么可疑之處呢?他有那么華美不凡的汽車和那么多的錢,跟這個案子會有什么樣的牽連呢?查林杰中?!?/p>
“他沒有什么嫌疑,”我趕忙說,“這點我可以肯定。他是個地地道道的男子漢大丈夫。”
“這大概只是因為他曾經在你認為是高尚的名牌學校里受過教育。幸而我是個外國人,不受這種偏見的束縛,從而能夠比較客觀地進行調查。但我也承認,很難發(fā)現(xiàn)查林杰中校與這些事情有什么關系。事實上,我現(xiàn)在還看不出他有什么嫌疑?!?/p>
“他當然不會有什么嫌疑的?!蔽壹拥卣f。
波洛沉思地看著我。
“你對我的影響真是大得不可估量,黑斯廷斯。你有一種專門把事情搞錯的本能,連我也常常差點看錯。你是一個完完全全值得崇敬的人:忠誠老實,輕信不疑,嫉惡如仇,重視榮譽,一門心思地往無賴惡棍設下的圈套里鉆。你是這樣一種優(yōu)秀人物,他們在把錢投資到十分可疑的油田里或是根本不存在的金礦中之前從來不會三思而行。而那些騙局也就因為有成百上千像你這樣的人,才得以維持不敗。啊,這樣看來,我得把那個查林杰中校好好研究一番才是,你喚醒了我的疑心病?!?/p>
“我親愛的波洛,”我不禁怒形于色地喊了起來,“你簡直荒謬絕倫!像我這樣一個跑遍全世界的人——”
“是啊,從不汲取教訓?!辈邈坏卣f,“這雖然奇怪,卻正是事實?!?/p>
“要是我真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是個傻瓜,我怎么會在阿根廷成功呢?”
“別發(fā)火,我的朋友。你在阿根廷的確搞出了一點名堂——你和你妻子?!?/p>
“貝拉總是根據(jù)我的判斷行事的。”
“她的聰明跟她的芳容一樣出色,”波洛說,“我們別爭了,朋友,看,前面就是巴克利小姐說起過的莫特先生的車行。只要進去問幾個問題,汽車是失修還是被破壞的便可以立見分曉?!?/p>
我們走了進去。波洛說是巴克利小姐介紹他來的。問了幾個有關租用汽車的問題之后,波洛很自然地把話題轉到不久前巴克利小姐的汽車損壞的事情上。車行老板高聲說,那是他見過的最特別的故障。我不懂機械,我猜波洛比我更不懂。所以車行老板的那一席充滿學術味的解釋像是對牛彈琴。不過事實和結論已經足夠明白無誤了:汽車被人擺弄過,破壞的方式十分簡便,用不了幾分鐘。
“瞧,是這樣?!蔽覀冏叱鲕囆袝r波洛說,“小尼克沒有說謊。黑斯廷斯,我的朋友,這一切真是饒有興味?!?/p>
“現(xiàn)在我們做什么呢?”
“如果不太遲的話,我們到郵局去發(fā)個電報?!?/p>
“電報?”我滿懷希望地看看他的臉。
“不錯,”波洛說,“電報。”
郵局還沒關門。波洛擬好電稿發(fā)了出去,他沒有告訴我電報內容。他又在擺架子了,要我主動去問他,可我偏偏不問。
“不巧明天是星期天,”當我們踱回旅館去的時候,波洛說,“在星期一早晨之前我們無法去拜訪維斯先生了?!?/p>
“你可以上他家去呀?!?/p>
“這個自然。但我想避免這么做。我寧愿上他辦公室去通過對一些法律問題的商討來形成對他的印象?!?/p>
“對,”我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辦法好?!?/p>
“有一個問題很簡單,但是很有參考價值。如果今天中午十二點半查爾斯·維斯在他辦公室里,那么在向尼克開槍這點上,他就可以排除嫌疑了?!?/p>
“我們是否應當把旅館里那三個人的嫌疑也一個個用排除法過濾一下呢?”
“那要難得多,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可以從休息室、吸煙室、客廳或者寫字間的玻璃門跑出去,一眨眼就來到了姑娘的必經之路上,開了槍又立刻跑回來。不過我的朋友,這出戲的主角也許還在我們視野之外或者我們沒有加以注意。比方說那位可敬的埃倫,還有她那位我們還未見過的丈夫。他們同尼克一起住在那所房子里,會不會暗中懷恨尼克而我們不知道?還有那些住在門房小屋里我們并不認識的澳大利亞人怎么樣呢?當然還有其他人,像尼克的什么親戚朋友等等。尼克自以為他們完全可信,所以沒有對我們提起。我總覺得,黑斯廷斯,在這一切背后一定還有某種至今未被了解的至關緊要的線索。我有一種想法,覺得巴克利小姐所知道的比她告訴了我們的要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