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承和聶榮臻在大雨中盯著安順場方向,希望能看見孫繼先點起的三堆火,但是一直等到了凌晨三點,一堆火也沒看見。偵察員回來報告說,渡口已經(jīng)被占領(lǐng),于是劉伯承跑到了河邊,邊跑邊喊孫繼先的名字。孫繼先跑過來了,劉伯承大怒:“你跑到哪里去了?為什么不點火?”孫繼先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顧作戰(zhàn)和弄船而把點火的事忘了。劉伯承聽了孫繼先的匯報,尤其是聽到已經(jīng)搞到了一條船,火氣頓時消了。本來準備立即渡河,但是百姓說無論如何晚上不能渡河,實在是太危險了。劉伯承想了想說:“一營睡覺!天亮了,街里能夠搞到什么好吃的全給你們吃,吃完了準備搶渡!”
這個夜晚,劉伯承沒有睡覺,他找來有經(jīng)驗的船工,不但詢問了渡河的種種問題,連操船的優(yōu)厚報酬以及萬一遇險的后事安排都談妥了。看來紅軍準備在大渡河上架橋的想法是不現(xiàn)實的,當(dāng)?shù)氐拇兌颊f,連在河中插一跟木樁都是不可能的,游水過去更是不可能,無論什么不等到河水中間就會被沖得沒了影。
只有靠唯一的一條船,先把對岸渡口占領(lǐng)了再說。
五月二十五日拂曉,大雨停了。突擊隊十七名隊員集合完畢, 每人一支駁殼槍,一支沖鋒槍,一把馬刀和八顆手榴彈。
天色逐漸亮了起來。大渡河對岸被大雨洗刷過的懸崖高高矗立,懸崖下河水咆哮奔流。
劉伯承突然問:“趙成章來了沒有?”
參謀回答說:“迫擊炮和重機槍已設(shè)置完畢?!?/p>
劉伯承說:“告訴趙成章,咱們的炮彈沒有幾發(fā),瞄準那幾座碉堡,要打準!”
趙成章,那個紅軍中十分著名的“神炮手”,盡管他每次打炮前要先祈禱一番,但是關(guān)鍵的時候,他總能讓紅軍寶貴的炮彈顯示出驚人的威力。
木船離岸了。
對岸的川軍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紅軍的這條船,射出的子彈和炮彈把木船四周的河水打開了鍋,而南岸紅軍的掩護火力也十分猛烈。木船在急流和彈雨中艱難地向北岸靠近的過程顯得十分漫長,南岸的紅軍官兵眼看著船上的突擊隊隊員中彈,眼看著船一頭撞向河中的礁石上。劉伯承萬分緊張,他知道,如果唯一的一條船搶渡失敗,南岸也就沒有船了,其后果不堪設(shè)想。在紅軍官兵們焦急的吶喊聲中,操船的四個船工跳下了水,腳踏礁石背靠船幫拼死用力將船再次推進水中。船在極大的旋渦之中隨時有翻覆的危險,船上剩下的四名船工奮力掌握著船的平衡。紅軍官兵們的嗓子都喊啞了:“機槍打呀!快撐船呀!”
紅軍的機槍手已經(jīng)打紅了眼,大渡河北岸硝煙彌漫。
船終于從礁石邊的旋渦中掙脫了出來,在距離北岸還剩下五六米遠的時候,船上的紅軍突擊隊對員們突然站了起來。在北岸的小村莊周圍的阻擊工事中,川軍也沖出來了。對于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敵人面前的紅軍突擊隊來說,這一刻只要稍有遲疑就會被在瞬間內(nèi)消滅。
楊得志急促地命令重機槍壓制川軍的反擊。
“神炮手”趙成章這一次沒有事先禱告就開火了。這個有著豐富戰(zhàn)斗經(jīng)驗的炮兵連連長早已把射擊參數(shù)算準了。兩顆炮彈出去,不偏不倚地在川軍沖擊隊伍的正中爆炸了。
突然,從搶渡的一開始就吹響的軍號停止了。
劉伯承和聶榮臻幾乎同時喊道:“怎么不響了?怎么不響了?”
原來,小司號員發(fā)現(xiàn)首長們都聚到了前沿,怕號聲引來敵人的子彈就停止了吹號。
劉伯承說:“趕緊吹!”
小司號員再舉起軍號時,不知是已把力氣吹盡,還是因為首長在身邊太緊張,竟然一時吹不出聲了。
當(dāng)過號兵的蕭華一把拿過號用盡力氣吹了起來。
木船“轟”的一聲撞上了河岸。
川軍的手榴彈雨點一樣滾下來,岸邊的懸崖石壁上響起了一連串的爆炸聲。紅軍突擊隊隊員從硝煙中穿過,沿著石壁上的臺階沖上了川軍的阻擊陣地。
大渡河安順場渡口北岸被紅軍的突擊隊占領(lǐng)了。
將突擊隊送過河的那條木船掉頭返回,運送第二批突擊隊隊員到了北岸。
劉伯承對參謀說:給軍委發(fā)電報,大渡河渡口已經(jīng)被我軍突破!
二十六日,大雨傾盆。中央紅軍的主力部隊和中央縱隊在大雨中向安順場急促前進。路上休息的時候,毛澤東遇到一位當(dāng)?shù)氐睦闲悴?,毛澤東向老秀才問起渡河的事,老秀才看看毛澤東身前身后的隊伍,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大軍切勿在此停留!”
部隊必須迅速渡河,一刻也不能耽擱。
但是,當(dāng)毛澤東到達大渡河邊的時候,他的擔(dān)心終于成了現(xiàn)實。
紅軍一共才找到四條船。而且只有一條是好的,其余三條都需要修理。劉伯承計算了一下:一條船的最大容量是三十個人,往返一次最少要一個小時。從占領(lǐng)了北岸之后到現(xiàn)在,一天一夜僅僅渡過去了一個團。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中央紅軍全部渡過大渡河,需要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墒?,薛岳的國民黨中央軍已經(jīng)越過了德昌正向大渡河急促挺進,川軍楊森的部隊距離安順場也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中央紅軍根本沒有一個月的渡河時間。
一個新的渡河方案形成了:在此兵分兩路。紅一軍團一師和干部團繼續(xù)從這里渡河,渡河后組成右縱隊,由劉伯承和聶榮臻指揮,沿大渡河北岸向上游的瀘定方向前進,以接應(yīng)從那里奪橋渡河的紅軍大部隊;紅一軍團二師和紅五軍團為左縱隊,由林彪指揮,沿大渡河南岸奔襲至上游的瀘定橋,在那里奪橋渡過大渡河。其他部隊和中央縱隊隨后,一律立即改變行軍路線向瀘定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