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中革軍委部署了紅軍主力部隊通過“第三道封鎖線”的具體行動計劃。紅一軍團受命搶占樂昌以北的制高點九峰山,以掩護軍委縱隊從九峰山腳下通過。
九峰山,位于廣東與湖南邊界,是從廣東進入湖南的咽喉之地。接受任務之后,第一軍團軍團長林彪與政委聶榮臻之間發(fā)生了短暫的摩擦。林彪認為,目前粵軍并沒有占領廣東北部的樂昌,因此沒有必要派出部隊占領九峰山,只要催促軍委縱隊提高一下行軍速度,完全可以順利地通過樂昌一線。聶榮臻則認為萬一粵軍先于紅軍占領了樂昌,西進的通道就等于被堵死了,因此必須搶先占領九峰山制高點,保證軍委縱隊安全地通過。正在爭執(zhí)的時候,二師師長陳光到了。陳光報告說他的部隊在向樂昌方向偵察的時候,看見了正在大道上快速行軍的粵軍。軍團部里的爭執(zhí)立即被放下了。第一軍團按照命令到達了一個叫麻坑圩的地方。林彪在那里發(fā)現了一條電話線,沿著電話線找到了一部電話機,一搖,居然通了。接電話的是前邊一個民團自稱是“師爺”的家伙。林彪裝作國民黨中央軍軍官在電話里罵了幾句,口氣蠻橫的“師爺”立即緩和了態(tài)度。林彪讓那位師爺把民團團長找來講話。林彪問:“林彪的紅軍現在到哪里了?”民團團長說:“紅軍到哪里不清楚,粵軍的三個團已經開到樂昌,其中的一個團去九峰山了?!绷直脒@才知道自己差點鑄成大錯,他放下電話立即命令道:“耿飚那個團能跑,讓他們立即出發(fā),不惜一切代價搶占九峰山!”
陰雨變成了大暴雨,天地瞬間一片昏暗,山澗中唯一的一條小路已被紅軍擠滿,數萬人的長長的隊伍在大雨中緩慢地向前蠕動著。四團政委楊成武在擁擠的人流中看見了第九軍團軍團長羅炳輝,高大的羅炳輝因為馬丟了正艱難地走在前堵后擁的隊伍中,楊成武立即把自己的馬送給了羅炳輝。山澗小路上的情形讓耿飚和楊成武產生了巨大的擔心:現在,幾乎所有的紅軍部隊都被壓到一條狹窄的道路上,如果前面的九峰山拿不下來,后果不堪設想。耿飚和楊成武帶領著四團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前跑。巨大的雷聲和粗大的雨鞭把馬嚇壞了,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向前一步。耿飚立即棄馬和部隊一起跑。跑著跑著,就覺得渾身顫抖不止,他知道自己的瘧疾病又犯了。他向身邊的師長陳光嘟囔了句什么,陳光一個勁兒地點頭:“要得!要得!”實際上,在暴雨中奔跑的陳光什么都沒聽見。四團的官兵跑到九峰山下就開始往山上爬。他們不知道在山的另一面,粵軍也正在往上爬,且粵軍比紅軍離山頂更近一些。但是,狂風暴雨幫了紅軍的忙,粵軍是頂風,紅軍是順風,結果剛剛上了山的粵軍還沒來得及設置阻擊陣地就被爬上山的紅軍趕了下去。占領了山頂的紅軍立即開始挖工事,官兵們中有人還穿著從蘇區(qū)穿出來的短褲,因此在大雨中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發(fā)著高燒的耿飚嘴上腫起了一串水泡,師長陳光給他卷了一支旱煙讓他提提神。 大雨停了,粵軍的反擊也開始了。在四團與粵軍交火的時候,九峰山相鄰的山頭上插滿了紅軍的紅旗,沖擊的槍聲此起彼伏。在兩側部隊的全力掩護下,軍委的兩個縱隊以及其他紅軍部隊從山下狹窄的山路上滾滾而過。
紅軍全部通過九峰山一線的消息傳到了南昌,蔣介石這才明白那個陳濟棠一直在和他耍把戲,其“通共”程度比想象的還要嚴重而惡劣。惱怒的蔣介石給陳濟棠發(fā)去一封措辭嚴厲的電報,聲稱要對陳濟棠動用刑法:“……平時請餉請械備至,一旦有事,則擁兵自重……此次按兵不動,任由共匪西竄,貽我國民革命軍千秋萬世莫大之污點。著即集中兵力二十七個團,位于藍山、嘉禾、臨武之間阻截,以贖前愆。否則本委員長將執(zhí)法以繩……”而陳濟棠在蔣介石的電報上只草草地寫下了幾個字:“本電報轉發(fā)至團長為止。”
此刻,在一路向西的中央紅軍的前面橫著兩條大河:瀟水和湘江。
兩條大河之間地域狹窄,河渠縱橫,地勢平坦。
從軍事地理上看,一旦大軍進入這樣的地帶,當前后都有河流阻隔的時候,如果陷入包圍幾乎等同置于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