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驀地,她說,你到床上等一下。
也許因此我們才要孩子的?也許我生女兒就說明問題?我看了一本生男生女秘訣的書,女性不能達到高潮就不能產生堿性物質,就只能生下女孩的。我也有高潮嗎?沒有激情。
孩子一出來,我們就成為爸爸媽媽了,不再是丈夫妻子。不是應該交媾的一男一女。不是互愛,而是共同愛著一個孩子。忙得屁滾尿流,孩子哭呀,鬧呀,奶呀,米糊呀,瓶瓶罐罐呀,屎呀,尿呀,尿片呀,把我們的生活堵得滿滿的(我們都不肯要保姆是不是就是一個陰謀?)。我是給孩子攢錢的人,她是給孩子喂飯的人。我是給孩子開車的人,她是給孩子尿尿的人。我是在右邊給孩子掖被角的人,她是在左邊給孩子掖被角的人……想想,這些年我的精液都跑到哪里去了?輸精管似乎也有無數(shù)的毛細血管,我的精液一路滲掉了。我從沒有在外搞女人,也沒有遺掉,沒有在被單上留下地圖,那被單上的地圖多么令人難堪!我也擔心過。有時候我也想索性先自己解決掉了,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準備好衛(wèi)生紙,可以做得干干凈凈??晌医K究沒有做。那么精子都到哪去了?
我又爬進了那個房間。她仍在廚房。好像她總是在廚房,離開了廚房她就沒了價值。她穿著睡衣??此┧碌母杏X跟看妻子完全不同。她的身體在睡衣內搖搖擺擺。睡衣松散,松散得像塊裹住身體的包袱皮,心不在焉的。那動感的胸部,蓬松的腰頭,腹下的斜坡和折皺,還有那拖鞋(她一定穿著拖鞋的)。這就是睡衣吧。睡衣沒有裝飾,讓人看到世界的另一面,隱秘的那一面。有一刻,她朝我這邊瞧了一下,她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我趕忙閃到窗戶后面去。也許她看到了,她在跟她丈夫說。她丈夫出現(xiàn)了。他總是天天回來同她一道吃飯,然后散步,然后整夜呆在家里。他一個老板,難道外面就不需要應酬?一個大男人,整個晚上被綁在家里,他做什么?
他們在說話??礃幼硬皇窃谡f我。他們沒有發(fā)現(xiàn)。她一邊說著一邊干著活,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她在廚房,他也在廚房;她走到了廳上,他也跟到了廳上;她去冰箱拿東西,他也跟了過去;她返回廚房了,他也又陪進了廚房。他說著,仍然是嘴巴湊著她的耳朵,跟在外面時一模一樣。好像這房間是那么空曠,荒涼。他陪著她。有時候他走開了,可是他又出現(xiàn)了,拿個無關緊要的東西回來,有時甚至干脆袖著手,有一次是去洗碗槽開水洗手。他在衛(wèi)生間就不能洗?
我期待著只有她一個人出現(xiàn),沒有他的身影玷污。我只希望看到她。我等著,等得心焦。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希望,好像那時我就會有什么動作。有什么動作?我也不知道。時間慢慢流逝。他始終纏著她。虛情假意!你能來個實質性的嗎?等到上了床上你又能怎么樣?
到上床時候了。她穿睡衣站在床頭。燈滅了。一切都死了。黑暗。我沒有走。我凝視這黑暗,黑暗給人無限遐想。我凝視著。我的手慢慢伸向自己的腹下。我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想象著那床上的那個身體,怎么想象都行,要怎么做都行。像個帝王。也許這就是來假的為什么比來真格要更有吸引力吧。床上似乎有什么動靜。
她忽然坐了起來。
她怎么又坐起來了?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她的黑影……
聽說有一種紅外線望遠鏡。我買了一臺。當然是黑渠道弄到的。對黑道,我遠比正道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