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1)

河流如血 作者:海巖


周末放學(xué),保良先未回家,先去了李臣的住處。李臣因保良的連累而失去工作,保良當(dāng)然要趕去表示慰問?! ±畛嫉臓顩r比保良預(yù)想的還要不堪,保良趕到時他正和劉存亮及菲菲一起搬家。其實離租約期滿還有七天,但房東聽說李臣不打算續(xù)租了,便趕緊把房子另租了別人,退了李臣十天的房費,兩相情愿地收回了房子。

安慰的話來不及說,保良先幫著李臣劉存亮拿著大包小包的衣物用品,跟著他們一起到了菲菲的住處。

菲菲住在一家賓館的職工倒班宿舍里,她有個姐妹在這家賓館打工。菲菲自從與劉存亮吹了之后,每天晚上就來這里,有空床就睡下,沒空床就和那位小姐妹擠在一起。保良以前只知道菲菲為了表示和劉存亮分手而搬出了李臣的屋子,不知道她的安身之榻原來如此朝不保夕。由此也看出菲菲確實是個喜歡扶危濟(jì)困的女孩,自己尚無立錐之地,還要大包大攬地把李臣劉存亮接濟(jì)過來。

到了菲菲的住處李臣和劉存亮才徹底傻眼,才明白菲菲在這兒其實也是泥菩薩過河。菲菲找那個小姐妹央求半天,那小姐妹又去找了一個男朋友模樣的小伙子過來,勉強(qiáng)同意把他們的大件箱包存放在男職工宿舍的儲藏間里,晚上能否在此找到空床過夜,還要等夜里十二點后下夜班的職工都回來了再說。

在這種情況下,保良不得不對他這兩位愁眉苦臉的兄弟仗義相助:不行就到我家去吧,先和我擠在一起,先住兩天再說。

于是三個人一齊謝了菲菲,拿了隨身的東西就奔保良家來了。

保良的父親有事不在,楊阿姨和嘟嘟正在餐廳吃飯,見保良開門領(lǐng)進(jìn)兩條陌生的漢子,一時怔著不知如何是好。保良和楊阿姨打了招呼,說明這兩位是他的好朋友,沒地方住了,先在他的屋里對付兩天。打完招呼便領(lǐng)李臣劉存亮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安頓下來后又讓他們先后去衛(wèi)生間洗澡。這時楊阿姨和嘟嘟都已吃完了飯躲在大臥室里,聽著他們在衛(wèi)生間進(jìn)進(jìn)出出的聲音,聽著保良在廚房里為他的哥們兒炸醬煮面,聽著他們在餐廳里呼嚕呼嚕地大吃一頓,大聲交談……當(dāng)然,李臣和劉存亮的話里免不了夾著不少臟字,特別是李臣,罵起夜總會的經(jīng)理來一串一串的,有些話確實污穢得難以入耳。

吃完了飯,保良洗了碗,收拾了廚房,擦凈了餐桌,讓李臣劉存亮在他的房間里玩電腦聽音樂,還告訴他們說話小聲一點。然后,保良來到父親的大臥室前,小心翼翼地敲響了房門。

房門打開了一條細(xì)縫,露出楊阿姨半張警惕的臉。保良看見,嘟嘟也在屋里,目光不滿地也往門縫這邊探看。保良把視線從嘟嘟臉上移開,對楊阿姨問道:“楊阿姨,家里還有被子嗎?”

楊阿姨把門稍稍開大了一些,視線向保良臥室的方向延伸了一下,又收回來壓低聲音反問:“你帶人回來住,跟你爸說過沒有?”

保良嗑巴了一下,搖頭:“還沒呢,我爸干嗎去了,什么時候回來?”

楊阿姨說:“你爸待會兒就回來,等回來你跟他說吧。不過我覺得你最好別讓外人住到家里來,現(xiàn)在社會那么復(fù)雜,萬一家里少了什么東西,我跟你爸可沒法交待。你最好讓他們住別處去,你剛才不是都請他們吃過飯了嗎,吃飯沒什么,住在這兒總不大好吧,你說呢?!?/p>

保良低頭,忍了一下,把滿心的不快忍了回去,他說:“楊阿姨,他們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們不會拿別人的東西,他們現(xiàn)在有困難,我不能不管?!?/p>

盡管保良的口氣已經(jīng)能聽出幾分不快,但楊阿姨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她說:“家里現(xiàn)在沒有多余被子,你還是等你爸爸回來再說吧?!薄 ”A颊f:“我以前還看見壁櫥里放著兩床被子呢?!?/p>

楊阿姨說:“那是我的被子,是嘟嘟的被子,我們的被子能給外人蓋嗎,啊?保良,你都這么大了提這個問題合適嗎?”

因為上一次保良帶李臣來家借宿就因楊阿姨而被父親拒絕,讓保良在兄弟面前丟盡面子,所以當(dāng)楊阿姨對保良的朋友擺出這樣一副拒之門外的態(tài)度時,一下就激起了保良舊恨新仇般的一腔憤怒,他忍不住抬起眼睛咄咄逼視,聲音雖然用力壓抑,但語調(diào)已經(jīng)有點失控:  “我怎么不合適了,我說什么了不合適啊。”

保良記不得這是不是他第一次沖楊阿姨這么不客氣地頂嘴,他看到楊阿姨的下巴都哆索起來,她哆索著說了句:“你別跟我吵,你回頭跟你爸爸說去吧,你欺負(fù)不著我!”

楊阿姨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但最后一聲的怨毒還是穿透房門,傳到保良耳中:

“都上大學(xué)了還是這么沒教養(yǎng)!” 

保良用力敲門:“誰沒教養(yǎng),你說誰沒教養(yǎng)!”

門里,一個同樣大的聲氣迅速回敬:“你欺負(fù)什么人呀!你還當(dāng)警察哪,警察有你這樣的嗎,有你這樣的嗎!”

但這已經(jīng)不是楊阿姨的聲音,嘟嘟的回敬和楊阿姨的聲氣相比,帶有了更多進(jìn)攻的銳利,很符合嘟嘟一慣的性格。保良不再和她們隔門對吵,但他大步走回自己的臥房時,胸口還在激烈起伏。劉存亮試探著問保良:“那是你后媽吧,不行我們就不住這兒了?!钡畛紖s支持保良:“這是保良的家,咱們是住保良的屋子,又沒住她們屋去?!?nbsp;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wǎng) m.ranfinancial.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wǎng)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