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太陽還沒有出來,上阿媽騎手、東結(jié)古騎手、多獼騎手就在藍(lán)馬雞的“咕咕”鳴唱中紛紛離開了藍(lán)馬雞草洼。他們走上緩緩起伏的草梁,進(jìn)入平闊的草野,再往前走,碉房山遙遙在望,行刑臺慢慢而來。
西結(jié)古騎手走在最后,斷腿的岡日森格趴在馬背上,父親走在地上,手牽著馬韁。
忽然,他們聽見前邊有驚叫,還有喧鬧,還有“藏巴拉索羅萬歲”的歡呼。隱約有人在扭打。越過扭打的人群,他們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了高高的行刑臺上端坐的兩個人,好像是丹增活佛和麥書記。
人的扭打很快就結(jié)束了,代替他們的將是藏獒的生死搏斗,一如他們曾經(jīng)的所作所為。
臺上的麥書記說話了:“求你們不要再讓藏獒死傷了,你們抓個鬮,誰贏了我就跟誰走?!卑投砬镏檎f:“不行,藏巴拉索羅只能屬于我們上阿媽草原。”丹增活佛說:“在遠(yuǎn)古的教典里,藏巴拉索羅有時指人心,人的好心、善心、光明的心,哪里有好心、善心、光明的心,哪里就有藏巴拉索羅。”巴俄秋珠說:“佛爺你錯了,槍桿子里面出政權(quán),有槍就有藏巴拉索羅,有藏巴拉索羅就有人心。”
說著,巴俄秋珠從背上取下了自己的槍。與此同時,所有帶槍的上阿媽騎手都從背上取下了槍。裝彈藥的動作熟練而迅速,十五桿叉子槍霎時平端起來。槍口是明亮而黑暗的,就像人的眼睛,十五桿叉子槍就是十五雙罪惡的眼睛,對準(zhǔn)了東結(jié)古騎手和多獼騎手。大家愣了,只有憤怒的眼光,而沒有憤怒的聲音。巴俄秋珠身手矯健地跳上行刑臺,亢奮地指揮著:“槍桿子掩護(hù),其他人都給我上來?!睕]帶槍的上阿媽騎手紛紛跳了上去。
上阿媽騎手們搜遍了麥書記的全身,也沒有看到格薩爾寶劍的影子。
上阿媽騎手氣急敗壞地拳打腳踢起來:“交出來,交出來,快把格薩爾寶劍交出來!”
麥書記一臉輕蔑,仿佛是說:“你們不配,不配藏巴拉索羅,不配格薩爾寶劍。”
一陣暴打。巴俄秋珠把麥書記的腿支在木案上,用靴子使勁跺著說:“我們要的是藏巴拉索羅,不是你的腿。但要是你不說出來,你的腿就要變成‘罡冬’啦。”
“罡冬”是用人的小腿骨做的吹奏法器,人們叫它人骨笛。
麥書記咬緊牙關(guān)說:“那我的骨頭就是法骨,你們踩斷法骨是有罪的?!?/p>
巴俄秋珠說:“有了藏巴拉索羅,獻(xiàn)給了北京的文殊菩薩,就能免除一切罪惡!”巴俄秋珠把所有的怨恨集中在麥書記的腿上,拼命地跺。只聽“嘎巴”一聲響,麥書記一聲尖厲的慘叫聲中,所有人都知道,麥書記的腿斷了。
麥書記一頭冷汗,輕聲問丹增活佛:“活佛,你說怎么辦?”
丹增活佛一聲嘆息,對巴俄秋珠說:“問佛吧,你們?yōu)槭裁床粏柗???/p>
巴俄秋珠立刻跳到依然盤腿而坐的丹增活佛面前,撕住他的袈裟說:“好,我現(xiàn)在就問你,藏巴拉索羅在哪里?”丹增活佛說:“在西結(jié)古寺的大經(jīng)堂里,在格薩爾降伏魔國圖的柱子里?!卑投砬镏楹暗溃骸澳阍僬f一遍?!钡ぴ龌罘鹫f:“格薩爾寶劍只能放在格薩爾降伏魔國圖的柱子里,別處是不合適的。不過我勸你們誰也不要拿走這把寶劍,不再吉祥的權(quán)力和欲望讓它浸透了鋒利的大黑毒咒,誰拿了誰就會倒霉?!卑投砬镏檎f:“倒霉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們把寶劍獻(xiàn)給北京城里的文殊菩薩,難道北京城里的文殊菩薩也會倒霉嗎?你這個反動派?!?/p>
巴俄秋珠指揮上阿媽騎手和上阿媽領(lǐng)地狗,就要前往西結(jié)古寺,就見西結(jié)古騎手和領(lǐng)地狗趕來了,又見一騎飛至,勒格紅衛(wèi)也出現(xiàn)了。
臉色黝黑、魁偉超群、留著披肩英雄發(fā)的勒格紅衛(wèi)突然打馬,越過西結(jié)古騎手和狗,直奔行刑臺。一把明光閃閃的寶劍突然被他高高揚起,光芒照亮了所有人和狗的眼睛。勒格紅衛(wèi)高喊道:“我們的藏巴拉索羅,青果阿媽草原的權(quán)力,吉祥如意的格薩爾寶劍,我已經(jīng)得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