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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涅:一半是戰(zhàn)士 一半是才子(1)

瞧,大師的小樣兒 作者:虎頭


海涅的語言明快輕銳,思想如小李飛刀般痛而冷,音調像山澗流水樣清而純,讓德語徹底脫離歌德席勒鋪就的厚重深沉。他把口語引入詩歌,堪稱德國白話文運動主將,卻又時時堂皇鋪陳足以媲美法語的雍容華貴。

歌德無疑更偉大,席勒更道德,克萊斯特和赫爾德林更瘋狂,艾興多夫更浪漫,莫里克更美。

但只有海涅,真正唱出了青年與女性心中的歌。

真正掏錢買書者,惟青年與女性也。

于是,他的《旅行心影錄》大賣,海涅博士,就此成名。

德國當代最著名文學評論家拉尼基說,海涅的幽默超過歌德與席勒的總和。

讓海涅不得不幽默的是普魯士的書報檢查官。直言就要坐牢掉腦袋的地方,幽默定會發(fā)達。

檢查官是才子海涅化身戰(zhàn)士的點金石。

在遇到海涅與馬克思大戰(zhàn)書報檢查官之前,我長期弄不清幽默、滑稽和諷刺到底有啥子區(qū)別。

164年前(1842),二十四歲的馬克思在《評普魯士的書報檢查令》中開宗明義:“書報檢查就是官方的批評。書報檢查的標準就是批評的標準。”

馬克思與海涅的友誼,奠基他們對書報檢查的共同憎恨。馬克思抨擊普魯士政府的語氣完全是海涅體:“你們贊美大自然令人賞心悅目的千姿百態(tài)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并不要求玫瑰花散發(fā)出紫羅蘭般的芳香,但你們?yōu)槭裁匆笫澜缟献钬S富的東西——精神只能有一種存在形式呢?……”

任何認為馬克思古板、枯燥、不精彩的人,都大錯特錯。

海涅惡毒的幽默稱為“海涅體”,引來大批庸才模仿。恩格斯寫信告訴拉法格:“所有這些先生都在搞馬克思主義,馬克思曾經說過:‘我只知道自己不是馬克思主義者?!比缓?,恩格斯就引用了海涅對“海涅體”模仿者的評論,那句中國人民耳熟能詳?shù)挠哪骸拔也ハ碌氖驱埛N,收獲的卻是跳蚤?!?。

浪漫派嫌海涅太粗魯,現(xiàn)實主義嫌他太優(yōu)美;浪漫派稱海涅為“德國最后一位古典主義大師”,現(xiàn)實主義則說他是“德國浪漫主義的代表”。

其實,他都不是。

他是海涅。

書報檢查官,海涅“一生的敵人”。海涅名列查禁名單第一。

德國聯(lián)邦議會歷史上第一次通過法令禁止作家寫作。德國聯(lián)邦議會至今引為奇恥。

查禁追隨海涅一生:1844年,《德國,一個冬天的童話》在普魯士和德意志聯(lián)邦被禁,1847年,《仲夏夜之夢》在奧地利被禁,1851年,《羅曼采羅》在普魯士、巴伐利亞和奧地利被禁。

海涅去世后七十七年,德國大學生在柏林倍倍爾廣場焚書,海涅與馬克思、弗洛伊德、卡夫卡、托馬斯·曼、亨利希·曼、雷馬克、布萊希特和安娜·西格斯等一起躬逢其盛。次日,德國全國焚書。

是為納粹焚書。

《羅累萊》,德國人耳熟能詳?shù)拿窀琛?/p>

其實《羅累萊》根本就不是民歌。讓《羅累萊》變成“民歌”的,是納粹。

納粹封海涅為“猶太豬”和“民族敗壞者”。

這伙卑劣的文化打手無法從德國人民心頭抹去這首歌曲,于是他們抹去了《羅累萊》的作者。

殺死詩人,并不能讓詩歌喑啞。

至今,很多德國人仍然認為海涅不過像王洛賓樣改寫了一首古代民歌。

1830年7月26日,法王卡爾頒布法令限制新聞自由,剝奪勞苦大眾選舉權。偉大的法王這回直接踢到鐵板上。第二天清晨,基佐、梯也爾和華盛頓副官、拿破侖戰(zhàn)友、老將軍拉法葉三人拿起毛瑟槍并肩走向巴黎街頭。他們身后,革命成性的巴黎人民如潮水般一涌而上拿起武器,堆起街壘,全城起義。

史稱“七月革命”。消息傳來,正在北海離島赫果蘭療養(yǎng)的海涅欣喜若狂。 他向地球邊上放號:

“我是革命的兒子!我是歡樂,我是歌,我是火焰,我是劍!”

七月革命讓他在失意彷徨中看到人類思想地平線的沖天曙光。

1831年,戰(zhàn)士海涅去了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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