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鄉(xiāng)村童年 3...(1)

勇者曼德拉自傳:漫漫自由路 作者:納爾遜·曼德拉


我9歲的時(shí)候,有一天晚上我預(yù)感到家中要出亂子。我父親回來了,他通常輪流去看望他的四位妻子,大概一個月來我們這里住一個禮拜。然而,這一次卻不是他通常來的時(shí)候。我看見他在我母親的房間里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陣陣地咳嗽。憑我這個小孩的目光也能看出,父親將不久于人世了。他患了某種肺病,但到底是什么病并沒有確診,因?yàn)槲腋赣H從來就沒有找醫(yī)生看過病。他連續(xù)在房內(nèi)躺了好幾天,既不動彈也不講話。隨后,有一天夜里,他的病情加重了。我母親和我父親最小的夫人娜達(dá)伊瑪妮正伺候在他身旁。那天深夜,他呼喊娜達(dá)伊瑪妮:“給我拿煙來?!蔽夷赣H和娜達(dá)伊瑪妮經(jīng)商量后認(rèn)為,在他處于這種狀態(tài)下抽煙是不明智的。但是,他卻堅(jiān)持要抽。最后,娜達(dá)伊瑪妮只好給他裝好煙袋,點(diǎn)上后遞給他。我父親抽上煙并安靜了下來。他幾乎不住地抽了一個小時(shí),然后就去世了。他的煙袋仍然冒著煙。

在我的記憶中,我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如此大的悲痛。盡管我母親是我生存的核心,但是,我還是認(rèn)為自己不能沒有父親。當(dāng)時(shí),我并沒有想到我父親的去世會立刻改變我的一生。經(jīng)過一段時(shí)間的哀悼之后,我母親告訴我,我將要離開庫奴。我沒有問她為什么,也沒有問上哪里去。

有一天大清早,我?guī)蠈儆谖业膸讟訓(xùn)|西,向西踏上了新的旅途。我為父親的去世感到悲傷,更為我行將離開的這片土地感到悲傷。庫奴是我知道的全部,我以一個小孩熱愛他的第一家鄉(xiāng)的方式無條件地?zé)釔壑T谏砗竽切┬∩角鹪谖业囊暰€中消失之前,我回轉(zhuǎn)身來,尋找想象中的村莊是什么樣子。我能夠看到那簡陋的房屋和四處奔波的村民,我能夠看到我曾經(jīng)與其他孩子一起戲水的小河,我能夠看到那一片片的玉米地和成群的牛羊正在懶洋洋地吃草的草場。我想象我的小朋友們外出打鳥、直接從牛的乳房吸食甜甜的牛奶、在小河盡頭的水池里跳躍的情形。尤其是,我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三座圓頂茅草房上,在那里,我得到了母親的慈愛和呵護(hù)。正是在這三座圓頂茅草房內(nèi),我感受到了世間所有的幸福和愉快。就這種生活本身,我為在離開前沒有親近它們而感到后悔。我無法想象,我面對的將來能從哪些方面與我就要拋在身后的過去相比擬。

我們默默地步行,直到太陽慢慢地接近地平線。但是,母親與兒子之間的沉默并不是孤獨(dú)的。母親和我之間的話本來就很少,但是,我們并不需要有很多的話語。我絕不懷疑她對我的愛和支持。這是一次筋疲力盡的長途跋涉,我們沿著多石而塵土飛揚(yáng)的道路,越過起伏的山巒,穿過無數(shù)的村莊,一路上沒有停步。傍晚時(shí)分,在一個綠樹環(huán)繞的山谷里,我們來到了一個村莊。村莊中心有一個大宮殿,這是一座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大宮殿。望著它,我只有感到驚奇。大宮殿的建筑由兩個長方形的大房子和七個圓形的大房子構(gòu)成,都刷著白色的石灰,在落日的光線中顯得更加耀眼奪目。宮殿前有一個大菜園,玉米地四周種著桃樹。宮殿后有一個更大的菜園,里面有蘋果樹、蔬菜,還有一個狹長的花園和一片金合歡。宮殿附近是一個白灰粉刷的教堂。

在主房前面的門道上有兩棵增光添彩的橡膠樹,樹陰下大約坐著20位長者。宮殿周圍有一大群牛羊在茂盛的草地上吃草,至少有50頭牛和500只羊。一切是那樣井井有條。這是一派我想象不到的、富庶而有秩序的景象。這個宮殿叫穆克孜韋尼,是泰姆布臨時(shí)首府,也是泰姆布人民的代理攝政王——容欣塔巴·達(dá)林迪葉波的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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