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不情愿,但是還是同意今天不拘留我,我可以走了。到了外面,祖母和律師握手告別,她用肘頂我示意我也去跟律師握手。
“謝謝,”我說。律師笑了。
“你會說話啊,”她說。她遞給祖母她的名片?!靶枰脑捑徒o我打電話,不管什么時候?!?/p>
我們往家走,不知道家里會是什么景象;可是家里還是我們離開時的樣子。我檢查了自己的房間,沒什么問題,什么也沒丟,電腦也在。
樓下,祖母燒著一壺水,點上一支煙,從上衣里掏出我的筆記本。
“你把它拿回去吧?!?/p>
“祖母,”我說,“你知道我從沒想來倫敦?”
她瞇著眼睛,從一圈煙霧中看著我。
“是的。”
“我想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離開了。倫敦對我來說是個糟糕的地方,我母親說過了,不是么?這里不安全。”
“這就是我們倆認(rèn)識不同的地方,因為我覺得你來這兒是有一個目的的。這樣的時代需要像你這樣的人,能為別人指路的人。你是一個先知?!?/p>
“像耶穌之類的?!?/p>
“也許吧。“
我感覺腳下的地板在動,我知道祖母很詭異,但我想她現(xiàn)在是失去理智了。
“閉嘴,別這么愚蠢?!?/p>
“又這樣說話了。你是對的,你不是耶穌—— 耶穌不會這樣對他祖母爆粗口的。”
“祖母,我不是耶穌,我根本不是那樣的,我只是…普通人?!?/p>
“我想我們都知道這不是事實?!?/p>
對話停頓了下來,我們互相看著—— 我們都知道她是對的。
“好吧,我與別人不同,能看到東西,但這不意味著我可以改變世界?!?/p>
“你不能么?你真的不能么?”
“不能,祖母。”
“我認(rèn)為你能,我認(rèn)為你會的。”
“我也認(rèn)為我不離開倫敦的話,我就會死在一間牢房里?!?/p>
她又把手放到臉上。
“別這樣說,永遠(yuǎn)別這樣說?!?/p>
“祖母,我不知道我眼里的數(shù)字是什么。但是有一大堆人會在這兒死去,也許我就是其中之一。”
她坐在椅子上,向下滑了點,手摩挲著頭發(fā)。離她上次染發(fā)已經(jīng)有些時候了,灰色的發(fā)根長了出來。那一刻,她無話可說。我想我終于要說通她了。我知道我必須離開這兒,也許祖母也會跟我一起走。
“讓我們收拾行李,今晚就走?!?/p>
她從椅子上抬起頭來。
“那個女孩怎么辦…?”
莎拉,還有她的數(shù)字,她的數(shù)字不是意味著我不會死在牢房里么,不是么?
祖母的話剛說完,門鈴聲響了起來。我們都呆住了,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莎拉在門口。這個老巫婆把她召喚來了。如果是她,我應(yīng)該做什么?說什么?我又想可能會是警察,他們找到了那把刀,我的心撲通撲通跳著。
“你不去開門么?”祖母問道。
“不知道?!蔽艺f;我咬著嘴唇。
“聽起來他們沒有離開的意思,開門吧,亞當(dāng),別折騰我的老腿?!?/p>
我走到門那兒,外面一片漆黑。我開門的時候,把燈開了。
門口站著一個男孩,一個戴著眼鏡的男孩。那一瞬間,我想不起來在哪兒看見過他。他看了下我,又看向別處,然后又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而不是我燒傷的臉。
“我…我很抱歉…”他有些結(jié)巴。他的嘴角抽動著,我想了起來—— 是尼爾森,數(shù)學(xué)俱樂部的那個男孩。
“你抱歉什么?”我問。
“我很抱歉你遇到的事故,很抱歉冒昧來這兒。我只是想你應(yīng)該知道這個…”他遞給我一張卷著的紙,中間用橡皮圈扎著。
“什么?”我問。
“那些生日,我把它們標(biāo)出來了,只是…”
“什么?”
“只是…它們不是生日,是吧?”他嘴角抽動的更大了。我心里想的都是,更多證據(jù),打印出來,標(biāo)出來,做成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