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到驚醒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做了一個夢。

“神的孩子太多了，而神本來就是個粗心的人。所以即使忘記一兩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眽糁幸粋€很熟悉的聲音對自己說。

真的是非常熟悉的聲音，但就像是蒙了一層膜，怎么也想不起來聲音到底是誰的。

醒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下課了。

放在抽屜里的手機應該是響了很久，弄得周圍的學生都盯著自己看。

七月揉著還在發(fā)暈的頭拿起手機，接了電話。

“小七，學校還習慣嗎？爸爸是算著下課的時間才給你打電話的哦，前幾次給你打電話你都像很忙的樣子，沒說幾句就掛了，爸爸還以為被討厭了。”

父親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裹著電流的聲音，顯得有點兒委屈。

大概是剛睡著了才醒來，七月覺得冷，對著電話說爸你等一下，之后從書包里翻出外套來披上。

“好了好了，來了?！逼咴骂┝艘谎鄞巴獾奶炜?，似像要下雨的樣子。然后猛然發(fā)現(xiàn)，天氣已經(jīng)變得不允許只穿一件薄薄的單衣任自己晃來晃去了。

“天氣涼了，多穿點兒衣服?！?/p>

應該是感覺到了七月這邊的動靜，父親叮囑。

七月連聲說好好好。

父親問了一些開學后的近況，不知道是否是幾個月沒見的關系，言語上隱約透露著非常害怕生疏的樣子。

七月一一地回答，又安慰道：“放心吧，我一個人能行的，畢竟我是你的女兒啊?！?/p>

之后，父親那邊似乎沒了話題，開始沒話找話。

“你媽買了件新風衣，拖著我走了五個小時，七月啊，你說她怎么那么能逛啊?！泵黠@是作為男人很質(zhì)疑女人逛街目的的訴苦。

“嗯嗯，辛苦辛苦?！?/p>

“還有那什么，你暑假的時候訂的那叫什么什么BJD的娃娃前幾天送來了，那小人兒我看了還不錯，就是價錢貴了點兒?！弊鳛榧议L對女兒胡亂花錢，還是表現(xiàn)出了點兒不滿。

“那是我自己的壓歲錢。我不買東西你一樣打麻將輸出去，前幾年都是?！?/p>

“噯，你媽媽昨天做了酸豌豆湯，跟以前一樣好吃哦?！?/p>

“我記得你說豆子磣牙不喜歡吃來著。”

“那是你媽沒煮熟，這次煮熟了我就愛吃了?！?/p>

“哦哦，嗯嗯。”

“你最愛吃豆子了吧?！?/p>

“別說得我跟吃豆人一樣，姐不也喜歡么?！?/p>

“五月？不對啊，五月不喜歡吃豆子，愛吃豆子的是你呢。你很小的時候小心眼跟你姐搶，結果吃快了卡在嗓子眼兒里，還被送去醫(yī)院了的?！?/p>

不對，吃豆子吃進醫(yī)院那事兒，自己雖然也記憶模糊，但是依稀覺得跟父親在電話里說的應該是有區(qū)別的。

五月明明和自己一樣愛吃豆子的，所以才會和自己搶豆子吃--這是住進醫(yī)院之后，通過理解父母的說法得出的結論。但是按照剛才父親的話，五月如果不喜歡吃豆子，為什么記憶里五月很厲害地和自己搶呢。

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了。

父親的話，有非常明顯的矛盾。

就像……曾經(jīng)的記憶是假的一樣，由想象不斷重復澆筑的虛偽，卻又被信以為真的假象。

七月胸腔里猛然一悶。

“吶，爸，說實話我也記不清了，那時候我到底是怎么被卡住的？”

“呵呵，聽上去你真不記得了。”

“所以，”七月頓了一下，“根本就沒那回事兒吧。我是進過醫(yī)院，但是醒來的時候什么都記不住了，是你們告訴我吃豆子被卡住的，爸，你也知道，謊話說一千遍會成真的?！?/p>

“……爸爸還有事，今天說到這兒，先掛了啊?！?/p>

“爸！”

父親沒有掛斷電話，只是小聲地嘆了一口氣。

“……說起來也不能怪五月，是我們自己沒把你照看好。那天我和你媽上班去了，你在睡覺，五月覺得好玩兒，就把糖豆子往你鼻孔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