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樣?”石多哥不解。
“我想和你家攀親。”
“喝多了你?”
“滴酒未沾。”
石多哥上下打量著他,撲哧一樂:“做夢吧你!她能瞧上你?”
“她要是瞧得上我呢?”馮營長一本正經(jīng)地問。
石多哥搖晃著酒壺,“看見了吧?她要是瞧得上你,我把它全喝了,”又指指大酒缸,“不,我把那一缸酒都喝了!”拎起酒壺往外走,回頭補充道,“不含糊,一口氣!”
馮營長沖著石多哥的背影大聲道:“你等著瞧!”他見老馬叔正望著自己,感覺有點尷尬,瞪了他一眼:“過來!上酒!”
老馬叔趕緊跑進來。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臨近,趙二毛子和衛(wèi)兵們突然魚貫而入。
“馮營長繳槍!”趙二毛子大喝一聲。
馮營長以為聽錯了,轉(zhuǎn)頭罵:“滾你的蛋!得癔癥了?”
趙二毛子舉起槍對著他重復道:“繳槍!”
馮營長閃電般對著趙二毛子一腳踹去。趙二毛子幾乎是飛著出了酒館,爬起來又沖進去。緊接著,又一個衛(wèi)兵翻滾出來。
酒館里乒乓打成一團。老馬叔躲到柜臺下,店小二鉆進廚房。三個衛(wèi)兵被打倒在地。趙二毛子抄起板凳從馮營長背后偷襲,啪地砸在他頭上。
馮營長晃了晃倒下去。幾個衛(wèi)兵一擁而上。
馮營長頭纏紗布,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被衛(wèi)兵們推進兵部。
游克文一轉(zhuǎn)身,上下打量著他好一會,然后問:“馮營長,知道為什么繳你械嗎?”
“知道?!?/p>
“那好。穆識子的信你讀過?”
“沒有?!?/p>
“對了,你識字少。那請弘大師讀一讀吧?”游克文把桌上的信遞給弘應天,“馮營長跟了我有些年了,死也該死個明白?!?/p>
弘應天接過去,把信一抖,展開,讀道:“靖鎮(zhèn)穆識子稽首言,”他愣了片刻,意識到信的內(nèi)容非同尋常,于是顯得倍加小心。“我華夏之族自甲午以降,遭此千年未有之大變,如河滔滔,不知何往。國勢凌夷,上失其柄,外族恣肆,流寇猖狂。民識子伏聞匪首游克文自盤踞靖鎮(zhèn)以來,專擅其地,內(nèi)課以重稅,外多興兵革……”他停下來,瞟著游克文。
“讀?!庇慰宋耐巴?。
弘應天流下汗來:“戰(zhàn)之所費,兵之所征,無不自民而出。今更聞游逆假習兵之名,盜古墓,販寶器,珍奇異物,多見毀掠。圣人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然識子一介庶民,終難舍匹夫之責,況睹其惡狀,憤實難平,如芒在背,無日不憂。草莽流寇,所愛者唯錢財名位耳,所出之物,自此一劫,必高價易出,或流徙于異國,或秘藏于私家,百年之后,子孫必不復見矣……”他的聲音弱下來。
“大師,接著讀?!庇慰宋耐苛?。
弘應天的手顫抖起來:“此非僅限丟失寶器,實損我民族之尊??蔀閼Q哭流涕長太息者矣!滄海橫流之世,民之望治,有如饑渴。識子有心救弊,無力回天。唯修書一封,懷萬一之心,望之能見于明達之士,正刑罰,明典憲,以治重罪,剿兵平亂,拯黎民于水火,救寶器于萬劫。倘能若此,非僅黎民之幸、寶器之幸,實乃我中華歷史之大幸哉。民穆識子謹奉……”他放下信紙,垂下頭。
游克文看著馮營長,問:“馮營長,覺得怎么樣?”
馮營長揚起頭,坦然道:“寫得好!”
游克文又看弘應天,問:“弘大師以為呢?”
弘應天抬起頭,眼里含著淚。
“大師?”游克文提醒他。
“識子意氣用事,不懂我,唉!”弘應天摘下眼鏡,用手帕擦著。
馮營長和弘應天的態(tài)度讓游克文頗為意外。他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瞟了趙二毛子和衛(wèi)兵們一眼。趙二毛子淤青的眼睛冒出火,衛(wèi)兵們齊刷刷抽出毛瑟槍。
游克文陰沉地下令:“來人?!?/p>
趙二毛子和衛(wèi)兵大喝一聲:“有!”
“給馮營長松綁?!庇慰宋牡?。
“司令?”趙二毛子一驚。
游克文瞪了他一眼。衛(wèi)兵們一時間不敢動窩。游克文從一個衛(wèi)兵后身刷地拔出刺刀,繞到馮營長身后,將繩子割開。馮營長抖落繩子,困惑地看著游克文。弘應天擦眼淚的手也定住了。
游克文對馮營長語重心長地說:“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嘛。識字少,不知信的內(nèi)容,叫人利用了,不能怨你。”拍拍他的肩膀:“去準備一下,后天和第二營換防,記住,再不能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