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左翼民歌時期,喬·希爾:抗議歌手的永恒典型(1)

時代的噪音 作者:張鐵志


  昨夜我夢見了喬·希爾(Joe Hill),那個二十世紀初擁有悲劇命運的工運歌手。眼前的他雖然渾身是血,卻顯得精神飽滿、眼中充滿斗志,仿佛正要前往一場激烈的抗爭。
  
  我驚訝地說:“喬,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幾十年了嗎?”
  
  因長期待在礦場和工廠而顯得粗礪黝黑的他,緩緩地說:“不,我從來沒有死。”
  
  “可是,可是那些貪婪的銅礦財主們不是槍殺了你嗎?”我說。
  
  “槍是殺不了一個人的。我從來沒被他們打死。”他說。
  
  “你知道,”喬微笑著說,“凡是沒被他們擊倒的人,都會繼續(xù)堅持下去,繼續(xù)去組織更多人。而我,不會就這樣死去。”
  
  1
  
  的確,在整個二十世紀的工人抗爭中,喬·希爾從未離開。
  
  一九六九年,在伍德斯托克(Woodstock)這個以三天三夜?jié)饪s了六○年代一切斑斕炫目的反文化的演唱會上,喬·希爾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臺上。在稀微的燈火下,面對著臺下三十萬人,瓊·貝茨(Joan Baez),那個世代最美麗而堅定的聲音,靜靜地演唱了一首關(guān)于永恒的堅持、關(guān)于如何組織弱勢者的老歌:那是寫于三十年前2的《我夢見我昨夜看見喬·希爾》(I Dreamed I Saw Joe Hill Last Night)。在這個伍德斯托克最令人難忘的夜晚,喬·希爾的歷史幽魂,一個抗議歌手的永恒形象,以及美國工運的激進主義傳統(tǒng),摻進了屬于愛與和平的滿地泥漿中。瓊·貝茨唱著:
  
  昨夜我夢見喬·希爾
  
  就像你我一樣活生生地在我面前
  
  我說:“可是喬,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十年了嗎?”
  
  “我從來沒死,”他說,“我從來沒死。”他說
  
  “銅礦老板殺了你,喬;他們殺了你啊,喬。”我說
  
  “要殺一個人,需要的不只是一把槍?!眴陶f
  
  “我沒有死,我沒有死?!?br>  
  他是如此真實地站在那里
  
  眼中帶著微笑
  
  喬說:“他們忘了殺死的人,
  
  將會繼續(xù)聯(lián)合起來,繼續(xù)聯(lián)合起來”
  
  2
  
  瑞典出生的喬·希爾,從小喜歡音樂,并在小區(qū)中的咖啡店彈鋼琴。剛進入二十世紀的一九○二年,像許許多多尋找美國夢的歐洲移民一樣,二十歲出頭的他在自由女神的冷漠凝視下來到美國的入口:紐約。他只能在紐約下東區(qū)靠著最粗劣的工作來維生。之后,他離開紐約,流浪在那些骯臟、危險或黑暗的工作場所中,不論是工廠、農(nóng)場還是礦坑。
  
  這是美國剛從所謂“鍍金年代”(Gilded Age)走向“進步年代”(Progressive Era)的轉(zhuǎn)換期。內(nèi)戰(zhàn)之后,美國出現(xiàn)第二次工業(yè)革命,形成壟斷性資本主義,造就二十世紀的超級工業(yè)巨子,如因石油致富的約翰·洛克菲勒(John D. Rockfeller),因鋼鐵致富的卡內(nèi)基(Andrew Carnegie),或者因鐵路致富的范得畢爾德(Cornelius Vanderbilt)。然而,在他們鍍上閃亮黃金的底層,卻是對工人最原始而粗暴的壓迫與剝削。例如在一九一一年三月,紐約市的一座紡織廠發(fā)生大火,一百多名女工因被雇主鎖在里面而被活活燒死——這也是日后三月八日國際婦女節(jié)的由來。許多低技術(shù)工人都是抱著美國夢來到美國謀生的歐洲移民;為了生存,他們必須忍受低廉的薪資、惡劣的工作條件和雇主的虐待。甚至司法也完全站在資本那邊。一九○五年,紐約最高法庭的判決說:“最高法院認為紐約州法律設(shè)定最高工時是違憲的。憲法禁止各州政府介入勞動契約,因為憲法第十四條修正案保障雇主有買賣勞工的自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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