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碎大夢,沉夜嘶風(fēng)

五、流水落花

閥亂:韓復(fù)榘由一介武夫到亂世梟雄的傳奇 作者:野芒


  張紹堂依了孫桐萱的吩咐,帶了六萬大洋的銀票和一個護兵前往武漢打點關(guān)節(jié)。天一亮動了身,誰知到了正午時分,那護兵卻獨自回來了。眾人都覺蹊蹺,忙上前問了,那護兵道,他跟張紹堂從曹縣出發(fā),到了河南商丘等火車時,張紹堂說要解手,一去便沒再見影兒,護兵久等不到,到處尋找,臨了在車站外邊一個旮旯里見一個賣燒餅的穿著張紹堂的衣裳。他吃了一驚,上前一問才知道,張紹堂與他換了衣服,一路往南去了。

  眾人聽了大眼瞪小眼,全都明白了,張紹堂跑了。

  做夢也沒想到,往日里最忠于韓主席的秘書長、韓主席最為信任親近的心腹,節(jié)骨眼兒上卻帶著救命的款子跑了。眾人罵翻了天,獨有孫桐萱沒有做聲,呆了半晌轉(zhuǎn)身進了屋子,把門掩嚴(yán)實了,對著墻角淚珠子淌了一臉。

  原來,張紹堂明白韓復(fù)榘已是地里拔出來的莊稼,太陽底下一曬便干了,即使保住了性命,枝繁葉茂的一天也不會有了,便暗暗打起了算盤,在商丘騙過護兵,跟小販換了一身便裝,雇了一輛馬車就直奔河南柘城去了。

  韓復(fù)榘從濟南撤退前,把省府官員的家屬大多安頓到了河南地界,張紹堂的小老婆馬有花帶著五個護兵就住在柘城。張紹堂到了那里,也不多說,只是火上房似的催著老婆和一個名叫劉順子的護兵拾掇東西快走。幾個人把珍貴東西收拾了,又另雇了一輛馬車,順著一條小路連夜往北趕去,急急慌慌走出十幾里地,看看沒有動靜,張紹堂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把事情原委跟馬氏與劉順兒說了。

  馬有花問:"你這么一跑,主席不是完了?"張紹堂哼一聲道:"我就是不跑,韓主席也得完。這個時候,各自逃命要緊。"馬有花嗔罵道:"要是從前韓主席料到你今天這個樣子,不剝了你的皮!""哈哈。"張紹堂笑道,"現(xiàn)在韓主席要讓人家剝皮了,沒本事剝別人的皮嘍。""咱們?nèi)ツ膬耗兀?quot;劉順子問。

  張紹堂說:"先去虞城,上火車往東,再換船去天津。我看透了,韓主席氣數(shù)盡了,靠不得了。老蔣又是只蝎子,忒毒,不能依靠。我天津有日本朋友,咱投那兒去!要是日本人答應(yīng)給我個山東省長干干,我把第三路軍給他們帶過去。"馬有花撇了嘴道:"說得輕巧。你現(xiàn)在兩手攥空拳,光棍一條,到了天津,日本人要是不認(rèn)你是棵蔥還是棵蒜,怎么過活?"張紹堂拍拍身邊那口皮箱子,得意地說:"咱有的是錢,就是日本人不認(rèn)咱,咱也照樣吃香喝辣,汽車洋房,過不盡的舒坦日子,哈哈。"奔波了一天,又指手畫腳說了一番,張紹堂覺得有些困了,窩在車?yán)锩院^去。馬車在小路上晃晃蕩蕩走著,劉順子卻與馬氏咬著耳朵說起話來。

  不知走了多長路途,劉順子突然叫起來:"秘書長,醒醒,有土匪!"張紹堂大吃一驚,連忙跳下車來。定了神四周看去,卻見天上月亮亮堂堂的,周圍一點兒動靜也沒有,哪來的什么土匪?張紹堂剛要罵,還沒開口卻呆住了。

  月亮底下看得清楚,劉順子手里掂著一把盒子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胸脯子,馬氏牽了三歲的兒子站在車邊。

  "劉順子,你……你……要干嗎?"張紹堂問道。

  劉順子嘿嘿笑道:"對不起了張秘書長,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你好日子已過得夠了,也該咱過過了。錢給咱留下,你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吧。"這劉順子跟張紹堂多年,往日見了都是點頭哈腰,煩了時踢他幾腳,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卻敢在他面前擺這副模樣,張紹堂胸膛氣炸了,指了劉順子罵道:"操你娘的劉順子,好大的膽子!我待你不薄,你個狗操的想造反嗎?""啊呸!"劉順子吐了一口唾沫,道,"你說這話不怕閃了舌頭,韓主席待你薄嗎?你不是也往坑里掀他嗎?"張紹堂頓時噎得說不出話來,挽了袖子便想上前打劉順子。

  劉順子一晃盒子槍道:"張紹堂,別他娘的不識相!跟了你多少年了,你還不知道我的本事?也是念你往日待我還說得過去,才沒給你一手絕的。要不然,往你腦袋上來一槍,拖到溝里一丟,明日便讓野狗啃得只剩了骨頭!"張紹堂看看劉順子鐵塔一般的壯碩身子,知道自己不是敵手,眼珠子一轉(zhuǎn),換了笑臉說:"順子,我知道你是個直爽人,一時糊涂我不在乎。等回到第三路軍,我保你當(dāng)個團長。"劉順子仍是沉著臉道:"你還想回第三路軍?做夢吧。他們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劉順子軟硬不吃,張紹堂又氣又急,想想劉順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閻王,在這荒郊野地里惹翻了他要吃大虧,還是保命要緊,便咬牙道:"好……錢歸你了,你滾吧。"說這話時,心疼得打起哆嗦來,那可是他半輩子撈的全部家當(dāng)呀。

  劉順子笑起來:"到底是秘書長,明白人!不過,錢我要,人我也要。馬有花早就是我的人了,得跟我走。"馬有花在一旁開口道:"也就看在跟你多年夫妻的分兒上,我才勸順子手下留情,要不,你這條命撂在這兒了。"張紹堂立時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得一陣頭暈,牙關(guān)咬得格格直響,恨不得連骨頭帶肉活吞了這對狗男女!呼呼喘了半晌粗氣,方一跺腳,道:"兒子給我留下,我就這根獨苗兒,你們滾吧。"馬有花嘿嘿笑了起來,一把將兒子扯到身前,道:"我說張紹堂,你渾身都是心眼兒,怎么沒一個長到正當(dāng)處?你三個老婆,那兩個可曾生出一只半只耗子來?也不想想,你有那本事嗎?這兒子是你的嗎?睜大了眼珠子瞧瞧,他長得有丁點兒像你嗎?"馬有花一捅破窗戶紙,張紹堂猛地醒了過來。兒子的眼眉身量,分明都帶著劉順子的影兒。張紹堂只覺得腦袋越漲越大,喘氣再也不順溜,指了劉順子跟馬氏"你……你……"了半天,一頭跌倒,昏了過去。

  馬有花哼一聲道:"張紹堂呀,你笑煞個人!平日里給這個算吉兇給那個斷前程的,自己當(dāng)了王八怎么就沒算出來呢?哈哈。"劉順子也是哈哈大笑,跟馬有花跳上馬車,鞭子一揮,走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張紹堂悠悠醒了過來,抬頭看看天上,月明星稀,四周黑黝黝的,天地間竟是沒有丁點兒動靜,只有他一個人一般。張紹堂渾身汗毛直豎起來,啊的慘叫一聲,也不分東南西北,爬起來便跑,跑了幾步,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在地上滾了幾滾,跟頭骨碌地再跑,邊跑著邊沒人聲地叫道:"賊骨頭……抽筋剝皮……大卸八塊……"暗夜里,聲兒傳出老遠(yuǎn),鬼哭狼嚎一般。

  得了韓復(fù)榘被拿的消息,住在漢口萬國醫(yī)院的劉湘便涼了半截,原來見好的胃又一陣疼過一陣,趴在床上不住地呻吟。

  盧溝橋事變后的第三天,劉湘第一個發(fā)電要求抗戰(zhàn),并以第七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兼第二十三集團軍總司令的身份,親率三十萬大軍出川抗日。

  可仗打到節(jié)骨眼上時,劉湘卻犯了老陳病。蔣介石瞅了機會把第七戰(zhàn)區(qū)的二十二集團軍撥給了閻錫山,把二十三集團軍撥給了唐式遵。劉湘頓時成了空頭司令,這才明白中了圈套,自然對蔣介石恨得牙根兒癢癢起來,這才有了想聯(lián)合韓復(fù)榘阻止蔣介石入川的舉動。誰知韓復(fù)榘突然間被捉了起來,劉湘擔(dān)心紙里包不住火,身邊又無人無槍,每日里只是心驚肉跳。

  戴笠來了,和顏悅色問過病情之后,又笑嘻嘻地說:"劉司令長官聽到?jīng)]有?韓向方已被收捕了。"劉湘沒有血色的臉抽搐起來,問道:"為什么?"戴笠臉上換了神秘的神色,定定地盯著劉湘的眼睛說:"他不戰(zhàn)而退,聽說還要跟什么人勾結(jié)鬧什么獨立,阻止中央軍隊入川。"劉湘眼珠子頓時不動了,半天也沒合上嘴巴。

  戴笠道:"蔣委員長親自審問過韓向方了,他把底兒都托出來了。"劉湘一仰身倒在了枕頭上,嘴巴卻仍是張著。

  戴笠依然笑嘻嘻地說:"韓向方罪責(zé)難逃,劉司令長官放開心好好養(yǎng)病吧。"說著,輕輕拍了拍劉湘的手。戴笠那手冰涼,劉湘不由得打個寒戰(zhàn)。

  戴笠站起身來:"劉長官病情轉(zhuǎn)好了,委員長也就放心了,我告辭了。"戴笠走了半晌,劉湘還是呆呆地一動不動,突地一口鮮血直噴出來,嗚嚕幾聲,便暈了過去。

  醫(yī)生與護士跑了進來,忙忙地檢查、打針,忙活了好大一陣,看看沒事兒了,便留了一個女護士在旁看護,其余的都散去了。

  劉湘依舊昏迷著,病房里邊靜靜的。這時,一個男大夫走了進來,對女護士使個眼色,從口袋里搗出一個小紅瓶子遞了過去。女護士伸手接了,拿過一個注射器,把小紅瓶子里的藥水抽到針管里,然后,四周打量一眼,猛地向著劉湘的胳膊扎去。

  不多時,劉湘渾身一陣哆嗦,突然睜大了眼睛,打量了四周一眼,像是不認(rèn)得這里一般,口中喃喃說道:"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那一男一女臉上一點兒表情沒有,只是把手抄在口袋里,冷冷地看著。

  劉湘掙了幾掙,頭一歪,不動了。

  曹縣城東關(guān),有一買賣人家,大門樓子、寬敞院子、四合宅子,很有些氣派。

  此時,正是晚上九點前后,這家東屋的窗戶欞子漏出些微弱燈光來,透過窗戶紙上的小窟窿,只見屋子當(dāng)央一張方桌上點著一盞洋油燈,放著幾個大碗。幾個人正圍著桌子低聲說話。

  這幾個全是偵緝隊的人,孫躍亭的鐵桿弟兄。

  孫躍亭的臉已成了豬肝顏色,一手在桌子上拄著盒子槍,一手端著酒碗一氣喝個底朝天,把碗往桌上一頓,氣恨恨地說:"咱韓主席當(dāng)勢時,一個個就是搖尾巴的狗,可到了主席倒霉時,全成了沒良心的狼!看看那個張紹堂,往日里就恨不得舔主席的腚溝子,現(xiàn)在倒好,一聽主席出了事,頭一個跑沒了影兒,還把給主席打點關(guān)節(jié)的六萬大洋給吞了,這他娘的還算人嗎?"一個粗黑漢子捶了一下桌子,罵道:"還有那個曹福林,主席一倒,立馬就抱上蔣伯誠的大腿了。"孫躍亭說:"主席待咱弟兄不薄。沒有主席,哪有咱的今天?主席往日高看咱弟兄一眼,如今咱就得把心扒出來給主席吃!"一個小個子道:"劉大哥說得是,可是就咱這幾個人,幾條槍,怎么救主席呀?"孫躍亭咬著牙說:"光靠咱幾個那是秫秸桿子打老虎,肯定不成,得靠第三路軍!咱第三路軍十萬人馬,打個哈欠,那就是一聲霹靂!只要第三路軍動起來,他老蔣就不敢動咱主席一根汗毛。"那粗黑漢子小聲道:"我看現(xiàn)在第三路軍里,也就孫軍長、谷軍長對救主席還上心,其他人全都他媽的像沒事一樣。"孫躍亭說:"我琢磨根子都在蔣伯誠那兒。蔣伯誠就是個欽差,有他在,那些人老鼠見了貓似的,說話也不敢高聲。只要把姓蔣的拾掇了,事兒就成了多半了。到那時第三路軍里要是有人不聽招呼,咱們就用這個說話。"孫躍亭把槍往桌上一拍。

  一個臉上有痕的漢子道:"大哥,這行嗎?"孫躍亭道:"這事成就成了,成不了咱再干土匪去,頂多是個死,怕個鳥!"這幾個人從前都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心狠手辣的角色。當(dāng)年,韓復(fù)榘平日里確也高看他們一眼,他們也對韓復(fù)榘都忠心耿耿。聽了孫躍亭這話,幾個人都點頭答應(yīng)下來。

  孫躍亭瞪起眼來,惡狠狠地道:"明天晚上就動手。"又從桌上端起酒碗來,向著眾人道,"弟兄們,是好是歹就在這一回,豁上了。""豁上了!"幾個人也舉了碗,當(dāng)?shù)匾慌觯谎鲱^喝了下去。

  突地,孫躍亭把手放到嘴上噓了一聲,幾個人立刻靜了聲音,孫躍亭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盒子槍,翻了眼皮向屋頂上瞄去。

  幾個人也仰頭向上看去,只見屋頂上落下幾縷塵土,細(xì)聽了,還有幾聲輕響。

  幾個人拔出槍來時,孫躍亭已是一個箭步躥出門去,眾人隨后跳到院子里時,孫躍亭已從房頂上輕輕落了下來,道:"什么也沒有,八成是只貓跑過去了。"眾人回到屋里,孫躍亭接著說:"你們回去給我暗中準(zhǔn)備,嘴上都上把鎖,這事兒要是漏了風(fēng),咱們活不成不說,韓主席也就沒救了。"幾個人連聲答應(yīng)。

  孫躍亭又叮囑說:"弟兄們最近也少往我那邊去,有事我捎話給你們,咱們在這兒碰頭。"孫躍亭出了屋門,從后墻翻出去,便是一條胡同。雖是喝了許多酒,孫躍亭卻一點兒也不迷糊,沿著墻根兒輕手輕腳快步向自己的住處走去。走不多遠(yuǎn),就聽身后傳過輕輕一聲響動,像是踩到一段秫秸稈上的聲音,孫躍亭腳下不停,也不回頭,只把右手慢慢地插到腰里,抓住了槍把子。

  到了胡同口拐彎的去處,孫躍亭一閃,像壁虎一般在墻腳貼住了身子,盒子槍拔在手里,慢慢向后瞅去,月亮地里看得清楚,胡同里空空的,又細(xì)細(xì)聽了一會兒,也沒有丁點兒動靜。

  孫躍亭輕輕罵了一聲,插了槍往前走去。走了兩里路遠(yuǎn)近,他的住處到了,孫躍亭進了院子,一推房門剛要邁步進屋,就聽身后輕輕響了一聲。

  孫躍亭沒有回身,耳朵卻聽得真真的,這是開盒子槍機頭的聲音,全身的汗毛頓時立了起來,心中暗叫一聲:不好!可仍是沒事似的往前邁了一步,手猛地伸到腰間,眨眼間盒子槍已拔到手里,在大腳上一蹭,拉開了機頭,身子刷地轉(zhuǎn)了過來。

  身后確實站著一個人,孫躍亭的槍還沒舉起來,那人的槍響了。

  孫躍亭的胸膛中了一槍,慢慢地仰面倒了下去。借了月光,孫躍亭看清了那人的眼眉,不禁瞪圓了眼睛道:"是你?!"

  石敬亭拿了一份國民黨中央通訊社的電訊輕聲讀道:"第五戰(zhàn)區(qū)副司令長官、第三集團軍總司令兼第三路軍總指揮韓復(fù)榘,不遵命令,擅自撤退,致使山東淪喪,韓并在魯勒派煙土,強索民捐,侵吞公款,搜繳民槍,種種不法,實屬罪大惡極,已于十一日將韓氏革本兼各職,拿交軍法執(zhí)行總監(jiān)部依法懲治,聞現(xiàn)已組織高等軍法會審,日前正在審判中。"馮玉祥坐在一邊,聽石敬亭讀完,過了半晌,方長嘆一聲道:"韓復(fù)榘脫不過這一劫了!"鹿鐘麟說:"審過兩次了,老蔣已是鐵了心要殺韓復(fù)榘了。"這時,衛(wèi)兵進來報告說高藝珍到了院外,求見馮先生。石敬亭道:"肯定是來托先生搭救韓復(fù)榘的。"鹿鐘麟道:"到了這般地步,誰求情也無濟于事了。"石敬亭道:"依我看,還是不見為好。"兩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馮玉祥。馮玉祥低頭想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搖搖手道:"按你們說的辦吧,就說我不在家。"衛(wèi)兵去了,馮玉祥坐在座位上一聲不吭,眉頭扭成一個疙瘩。

  過了一會兒,衛(wèi)兵回來報告說:"高藝珍去了,臨走時站在門口淌了許多眼淚。"馮玉祥聽了,又呆了半晌,不禁憶起當(dāng)年韓復(fù)榘在他手下當(dāng)兵時的諸多情形,心中有些難受,咳了一聲道:"做夢也沒想到,韓復(fù)榘臨了落得這個下場。"石敬亭說:"韓復(fù)榘丟失山東,民憤極大,千夫所指!"鹿鐘麟道:"韓向方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呀。只顧私利,不識大體。"馮玉祥也想起在黃河以北抗戰(zhàn)時韓復(fù)榘拆臺的事兒來,點點頭道:"天下皆曰可殺,殺之!在濟南的時候,我手中若有權(quán)力,也早把他槍斃了。"石敬亭說:"韓復(fù)榘確是罪有應(yīng)得。"馮玉祥搖搖頭哼一聲道:"韓復(fù)榘也是該死,可要說蔣介石辦這事兒軍法森嚴(yán),賞罰分明,不存私心,我也不信的。張學(xué)良丟了東北三省,這罪過難道輕得過韓復(fù)榘?唐生智丟了南京,不也什么事沒有呀?劉峙身為第三集團軍總司令,丟了涿縣,又丟了保定,從河北一路逃進河南,天下有名的長腿將軍,可蔣委員長也沒動他一根毫毛呀,他還在開封裝模作樣地拿辦韓復(fù)榘呢。"鹿鐘麟點頭道:"先生說得有道理。"石敬亭說:"蔣中正叫你去一晤,八成也是為了這事。"馮玉祥道:"我不能去,到了那兒說咸說淡都不成。韓復(fù)榘是國民政府的將領(lǐng),怎么處置隨他去吧。"三個人都沒做聲,低了頭只是嘆氣。馮玉祥把手里的報紙,一片片撕作巴掌大小,投到了火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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