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潾

　　裴潾（lín），河?xùn)|（今山西永濟市）人。曾上疏極諫唐憲宗服丹藥。唐文宗時期，當(dāng)過兵部侍郎、河南府尹的職務(wù)。

　　白牡丹[1]

　　長安豪貴惜春殘，爭賞先開紫牡丹。別有玉杯承露冷，無人起就月中看。

　　《唐詩紀(jì)事》卷52

　　注釋：[1]《全唐詩》卷124和卷280皆收此詩，文字小異，前者署名盛唐人裴士淹，后者中唐人盧綸，皆誤?！短圃娂o(jì)事》卷52記載該詩的本事是："長安三月十五日，兩街看牡丹甚盛。慈恩寺元果院花最先開，太平院開最后。潾作《白牡丹》詩題壁間。大和（唐文宗年號）中，駕幸此寺，吟玩久之，因令宮嬪諷念。及暮歸，則此詩滿六宮矣。"今譯：長安的達(dá)官貴人們唯恐春日稍縱即逝，/抓緊觀看先開的紫牡丹，熙來攘去。/晚開的白牡丹如透明的玉杯承接甘露，/可惜無人就著月光細(xì)細(xì)賞玩、體恤。

　　段成式

　　段成式（約803-863），字柯古。祖籍臨淄鄒平（今山東鄒平縣）。曾任秘書省校書郎等職，出為廬陵、縉云、江州刺史，官終太常少卿。著有《酉陽雜俎》。

　　牛尊師宅看牡丹[1]

　　洞里仙春日更長[2]，翠叢風(fēng)翦紫霞芳[3]。若為蕭史通家客[4]，情愿扛壺入醉鄉(xiāng)[5]。

　　《全唐詩》卷584

　　注釋：[1]尊師：道士。[2]洞：道教徒居處有所謂洞天福地的說法。仙春：神仙歲月。[3]翠叢：指牡丹叢。[4]為（wéi）：是。蕭史：蕭亦作簫，相傳為春秋時人，善吹簫，作鳳鳴。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為作鳳臺以居。蕭史一夕吹簫引鳳，與弄玉共升天成仙。通家：家庭有著世代隆厚交情的人。[5]扛壺：道家仙境稱為壺天，故此處說扛壺，以求貼切。醉鄉(xiāng)：比喻酣醉狀態(tài)。段成式不能喝酒，后兩句詩是他拒絕喝酒的托詞，說自己如果和道教神仙蕭史是世代交情深厚的人物，來到道士這里，當(dāng)然應(yīng)該開懷暢飲美酒，但人神相隔，自己和神仙不可能有那種關(guān)系，當(dāng)然也就不必喝酒了。

　　今譯：你住在洞天福地，神仙日子好自在，/習(xí)習(xí)春風(fēng)剪出紫牡丹盛開不敗。/我如果和蕭史世世代代交情深厚，/情愿扛著酒壺來你這里喝個痛快。

　　周繇

　　周繇，字憲，籍貫不詳，唐宣宗大中末年（859）以御史中丞佐山南東道（駐今湖北襄樊市襄陽）幕府。《全唐詩》與唐末字允元的池州人周繇誤為一人，將二者詩作編在一起（采《增訂注釋全唐詩》第四冊第665頁說，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1年）。

　　看牡丹贈段成式　柯古前看吝酒[1]

　　金蕊霞英疊彩香，初疑少女出蘭房[2]。逡巡又是一年別[3]，寄語集仙呼索郎[4]。

　　《全唐詩》卷635

　　注釋：[1]吝酒：不肯喝酒。段成式不能喝酒，其《怯酒贈周繇》詩說："大白（大酒杯）東西飛正狂，新芻石凍雜梅香。詩中反語常回避，尤怯花前喚索郎。"[2]蘭房：閨房。[3]逡（qūn）巡：片刻。[4]集仙：《資治通鑒》卷212記載：唐朝在東都洛陽設(shè)置集仙殿，開元十三年（725），唐玄宗召集中書令張說等人在此宴集，說："仙者憑虛之論，朕所不取。賢者濟理之具，朕今與卿曹合宴，宜更名曰集賢殿。"段成式這時是長安集賢殿書院學(xué)士。索郎：桑落酒，后泛指酒。"桑落"二字的反（fān）語（二字互換韻母，拚出新字）為"索郎"。

　　今譯：花蕊金黃，花瓣殷紅，香氣醇厚，/我疑心那是姍姍步出閨房的俏麗豆蔻。/轉(zhuǎn)眼間即會凋謝，再見須一年等候，/集賢學(xué)士，快來觀賞牡丹品嘗美酒。

　　李涉

　　李涉，自號清溪子，洛陽人。早歲客居梁園（今河南商丘），唐德宗時避兵亂，與弟渤隱于廬山。初受辟為陳許節(jié)度使從事。唐憲宗元和六年（811）任太子通事舍人，因為宦官吐突承璀論功，被貶為峽州司倉參軍。十年后遇赦東訪吳楚舊游，還朝任太學(xué)博士。唐敬宗寶歷元年（825）坐武昭獄流康州，浪游桂林。

　　山花

　　六出花開赤玉盤，當(dāng)中紅濕耐春寒。長安若在五侯宅，誰肯將錢買牡丹。

　　《全唐詩》卷477

　　今譯：六瓣的山花開得像紅色的玉盤，/紅得那么鮮嫩，耐得住春寒。/如果開在長安豪貴人家的庭院，/誰還有必要破費金錢去買牡丹！

　　卓英英

　　卓英英，成都女，唐憲宗元和年間與盧眉娘、太白山玄士唱和。

　　答玄士

　　數(shù)載幽欄種牡丹，裹香包艷待神仙。神仙既有丹青術(shù)，攜取何妨入洞天。

　　《全唐詩》卷863

　　今譯：幽深的欄桿里面多年來一直種著牡丹，/包著艷麗，裹著香氣，在等待神仙。/神仙既然有描畫萬物的高超技能，/何妨攜帶牡丹花兒進入神府洞天。

　　劉得仁

　　劉得仁，公主之子。唐文宗至唐宣宗期間，兄弟皆擢升顯宦。得仁有詩名，苦心為文，考進士二十年，抱恨以歿。

　　春暮對雨

　　春暮雨微微，翻疑墜葉時[1]。氣蒙楊柳重，寒勒牡丹遲[2]。未夕鳥先宿，望晴人有期。何當(dāng)廓陰閉，新暑竹風(fēng)吹。

　　《全唐詩》卷544

　　注釋：[1]翻：反而。[2]勒：抑制。

　　今譯：暮春時節(jié)下起細(xì)雨，淅瀝淅瀝不停，/我反倒疑心這聲音是樹葉落于風(fēng)中。/寒冷逼迫得牡丹推遲開放，/濕氣把輕盈的柳枝變得沉重。/鳥兒不到傍晚已經(jīng)回窩歇息，/人們盼望著出現(xiàn)湛藍(lán)的晴空。/什么時候才能廓清這萬里陰霾，/讓竹子梢頭拂過和暖的清風(fēng)。

　　李商隱

　　李商隱（812-858），字義山，號玉溪生，懷州河內(nèi)（今河南沁陽市）人。唐文宗開成二年（837）進士。早年受令狐楚賞識，后來娶王茂元女為妻。令狐楚和王茂元分屬敵對集團，李商隱被視為忘恩負(fù)義，二三其德，在兩個集團的夾縫中仕途坎坷，悒郁終生。他的詩作不愿直白述說，遂大量鑲嵌典故，寄托意象，朦朧有余，晦澀難懂。有集傳世。

　　牡丹[1]

　　錦幃初卷衛(wèi)夫人[2]，繡被猶堆越鄂君[3]。垂手亂翻雕玉佩[4]，折腰爭舞郁金裙[5]。石家蠟燭何曾剪[6]，荀令香爐可待熏[7]！我是夢中傳彩筆[8]，欲書花片寄朝云[9]。

　　《李商隱詩集疏注》卷上

　　注釋：[1]這首詩作于唐文宗大和七年（833），李商隱時年21歲，在京師長安應(yīng)進士舉。他17歲時受到天平軍（駐鄆州，今山東東平縣）節(jié)度使令狐楚的賞識，入幕府任巡官。令狐楚讓他和自己的兒子令狐綯（táo）一起讀書，親自授課，教他掌握了駢文這種時行公文的寫作技能。令狐楚出鎮(zhèn)太原，他跟隨前往。令狐楚資助他赴長安應(yīng)進士科考試。令狐楚在長安有住宅，牡丹很繁盛。李商隱作此詩，是見到這里的牡丹后向令狐楚通報消息，借機感謝他對自己的栽培，并賣弄一番自己的文采風(fēng)流。[2]錦幃：以美麗的錦緞做成的羅帷。衛(wèi)夫人：春秋時期衛(wèi)靈公的夫人南子?！妒酚?middot;孔子世家》："夫人在絺（chī，細(xì)葛布）帷中，孔子入門，北面（國君太太面南，取君臨天下之勢，孔子朝她作禮，只能面北）稽首（磕頭）。夫人自帷中再拜，環(huán)佩玉聲璆（qiú）然。"這句詩形容牡丹含苞欲放之際的狀況。[3]越鄂君：應(yīng)為楚鄂君，春秋時楚王母弟鄂君子晳，美男子，官令尹（宰相）。西漢劉向《說苑·善說》說：他泛舟河中，有越女唱著情歌表達(dá)對他的愛戀，他于是"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這句詩活用典故，把越女和鄂君混在一起說，形容綠葉覆蓋下牡丹初開的狀況。[4]垂手：舞蹈名稱。雕玉佩：雕刻精致的玉佩，是佩帶在身上的飾物。這句詩描寫牡丹花瓣繁密，迎風(fēng)搖曳，好像垂手舞演員不停地?fù)u動身上的佩玉。[5]折腰：舞蹈名稱。郁金裙：用郁金香染制的彩色裙子。這句詩描寫牡丹搖曳生姿，色澤閃動，香氣襲人。[6]南朝劉義慶《世說新語·汰侈》說：西晉石崇"用蠟燭作炊"。蠟燭照明，須不斷修剪燈芯，當(dāng)柴燒則用不著修剪。這句詩說牡丹色彩光艷，不須以人工去修剪。[7]荀彧（yù），字文若，東漢潁川潁陰（今河南許昌市）人。他曾任守尚書令，時稱荀令君。東晉習(xí)鑿齒《襄陽記》說："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這句詩極言牡丹香氣濃烈，用不著像荀彧為保持衣服的香味，不斷用香爐熏染。[8]《南史·江淹傳》說：江淹夢見西晉詩人郭璞對自己說："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江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從此，江郎才盡，再也寫不出好句子，才知道自己以前所以才華橫溢、妙筆生花，全靠郭璞托夢授以五色筆所致。這句詩是李商隱歌頌和感謝令狐楚教自己讀書、作文。[9]花片一作"花葉"。朝云用巫山神女典。這句詩把令狐楚的部下比作神女，委托"她"將自己這首描寫在長安所見所感的作品呈交給令狐楚。

　　今譯：牡丹應(yīng)著春天的律呂綻開蓓蕾，/像美艷的衛(wèi)靈公夫人卷起遮身的羅帷。/在綠葉的掩映下開始露出芳容，/像楚鄂君用被子覆蓋心愛的越國娥眉。/暖融融的清風(fēng)一陣陣拂過，/紅花綠葉隨著風(fēng)兒搖曳生輝。/像舞女表演折腰舞，郁金裙擺動香味，/又像垂手舞登場，不停抖動隨身玉佩。/殷紅的花色在跳動，恰似火焰，/石崇以蠟燭當(dāng)柴燒，燈芯用不著修剪。/馥郁的香氣在播散，沁人心脾，/不必像荀令君的衣裳用香爐熏染。/多謝你托夢傳給我一支五色筆，/才使我才思敏捷，文辭贍麗。/我要把這里的景致和情懷寫在花瓣上，/托付神女的朝云呈遞給遠(yuǎn)方的你。

　　牡丹[1]

　　壓逕復(fù)緣溝[2]，當(dāng)窗又映樓。終銷一國破[3]，不啻萬金求[4]。鸞鳳戲三島[5]，神仙居十洲[6]。應(yīng)憐萱草淡，卻得號忘憂[7]。

　　《李商隱詩集疏注》卷上

　　注釋：[1]這首詩是憤世嫉俗之作。以牡丹比喻貴家子弟，雖華而不實，但夤緣社會背景，飛黃騰達(dá)。以萱草比喻作者這種普通人士，具有真才實學(xué)，卻不受重視。[2]逕：同徑。緣：沿著，依傍。[3]銷：抵得上。國破：古代認(rèn)為絕代佳人受國君寵愛，致使國家傾覆。[4]不啻：不止。[5]鸞鳳：古代傳說以為鳳凰一類的鳥。三島：傳說分布在海上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個仙島。[6]十洲：傳說神仙的居住地海外十洲?！妒抻洝氛f："巨海之中，有祖洲、瀛洲、玄洲、炎洲、長洲、元洲、流洲、生洲、鳳麟洲、聚窟洲。"[7]萱草：草名，又名鹿蔥、忘憂、宜男、金針花。古人以為它可以使人忘憂。

　　今譯：牡丹遮蔽著道路，依傍著水溝，/齊對著窗口，映照著閣樓。/那絕代佳人般的美艷能夠傾城傾國，/何止是使得人們破費重金加以購求。/鸞鳳自命清高，只在三山嬉戲，/神仙不食人間煙火，只在十洲優(yōu)游。/倒是真應(yīng)該憐惜憐惜平凡的萱草，/它雖然色味尋常，卻能讓人忘卻憂愁。

　　僧院牡丹

　　薄葉風(fēng)才倚，枝輕霧不勝[1]。開先如避客，色淺為依僧。粉壁正蕩水，緗幃初卷燈[2]。傾城惟待笑，要裂幾多繒[3]。

　　《李商隱詩集疏注》卷下

　　注釋：[1]勝：古讀平聲，能擔(dān)任，經(jīng)得起。[2]緗幃：淺黃色的帳幕。[3]《史記·周本紀(jì)》說：西周幽王千方百計逗妃子褒姒笑而不能奏效，于是點燃烽火，各地諸侯以為京師有難，帶領(lǐng)大隊人馬氣喘吁吁跑來勤王，"至而無寇，褒姒乃大笑"。如此再三。被幽王廢黜的太子宜臼逃奔外公申侯家，申侯聯(lián)合一些外部力量進攻京師。幽王舉烽火，諸侯不愿上當(dāng)，按兵不動。幽王于是被申侯殺死，西周亡國?！兜弁跏兰o(jì)》說：夏桀的妃子妺（mò）喜愛聽撕裂絹帛的聲音，"桀為發(fā)繒（zēng，絲織品的總稱）裂之，以順適其意"。這兩句詩混合兩個典故，說有的牡丹含苞未放，可能像美女破顏而笑一樣，在等待笑料。

　　今譯：葉片細(xì)薄，易于招致微風(fēng)親昵，/枝條輕盈，難以負(fù)荷濃重的霧氣。/提前開花，為著躲過客人的觀看時機，/本色一樣淺淡，只圖同僧人靠近不離。/白花皎潔，映照得墻上如有水波蕩漾，/黃花素雅，像淺黃帷幔在燈光下卷起。/那些含苞未放的花如同妺喜一般艷麗，/想逗它歡笑開顏，要撕破絹帛多少匹！

　　回中牡丹為雨所敗二首[1]

　　下苑他年未可追[2]，西州今日忽相期[3]。水亭暮雨寒猶在[4]，羅薦春香暖不知[5]。無蝶殷勤收落蕊[6]，有人惆悵臥遙帷[7]。章臺街里芳菲伴[8]，且問宮腰損幾枝[9]。

　　注釋：[1]回中：唐代涇州（今甘肅涇川縣）是涇原軍鎮(zhèn)的駐地，秦朝在這里設(shè)置過回中宮。唐文宗開成二年（837），李商隱赴長安考進士，借助左補闕令狐綯三次向主考官高鍇舉薦而中第。其年冬，令狐楚去世。次年，26歲的李商隱入涇原節(jié)度使王茂元幕府，成為他的女婿，并赴長安參加博學(xué)宏詞科考試。王茂元屬于李德裕黨，處于令狐楚所屬李宗閔、牛僧孺黨的對立面，李商隱因而被令狐綯視為忘恩負(fù)義。這次考試，他本已被考官周墀、李回錄取，但復(fù)審時被一位中書長者以"此人不堪"為由取消資格。他旋即回涇州，寫下這兩首詩，悲嘆自己的命運，并預(yù)料以后的處境會進一步惡化。[2]下苑：曲江，是京師長安的游覽勝地。他年：往日。未可追：成為往事，不可追尋。[3]西州：涇州，因地處西北，故稱。相期：含有不期而遇的驚嘆口氣。[4]西北地區(qū)天寒地薄，花開在水亭子旁邊，本已寒意料峭，又碰上暮雨連綿，更是雪上加霜。[5]羅薦：用羅綃紈綺（絲綢）制作褥墊（薦）給牡丹護暖。這是長安牡丹享受的待遇。[6]無蝶：《全唐詩》作"舞蝶"。但蝴蝶冒雨，翅膀淋濕，不可能飛起來。[7]有人：一作"佳人"，不似"有人"對仗工整。這句詩說殘存在葉下的牡丹被雨水澆打，萎縮成團，遠(yuǎn)看像愁怨的女子有氣無力，臥在帷幕中。[8]章臺街在長安西南，以多柳樹而出名。芳菲指牡丹花，這里以牡丹的口氣說長安的柳樹是自己的伙伴。[9]宮腰：宮女的腰肢。損幾枝：用宮女婀娜的腰肢比喻柔軟的柳枝，故用"枝"字作量詞。這里嘲笑昔日的進士伙伴承恩長安，春風(fēng)得意，恐怕經(jīng)常折腰事權(quán)貴，腰肢會消損幾圍。

　　今譯：曾在長安曲江見過牡丹，那已成過去，/沒想到今天在涇州忽然同你不期而遇。/你可知道在帝城那種羅帷護暖的滋味，/此刻在這寒冷的水亭邊遭受凄風(fēng)苦雨。/沒有蝴蝶冒雨飛來收拾你墜地的花瓣，/殘花萎縮在葉下，像臥著愁怨的美女。/想問長安楊柳，你那枝條柔軟的伙伴，/恐怕常隨春風(fēng)扭擺，腰肢消損了幾許！

　　浪笑榴花不及春[1]，先期零落更愁人[2]。玉盤迸淚傷心數(shù)[3]，錦瑟驚弦破夢頻[4]。萬里重陰非舊圃[5]，一年生意屬流塵[6]。前溪舞罷君回顧，并覺今朝粉態(tài)新[7]。

　　《李商隱詩集疏注》新添集外詩

　　注釋：[1]浪：輕率，徒然。榴花不及春：石榴夏季開花，趕不上春天?！杜f唐書·孔紹安傳》說：隋朝末年，李淵擔(dān)任山西軍政長官，監(jiān)察御史夏侯端、孔紹安都曾前往監(jiān)軍。李淵建唐稱帝，夏侯端先來投靠，被授以從三品的秘書監(jiān)官職?？捉B安晚來一步，只授以正五品上的內(nèi)史舍人職務(wù)。孔紹安參加宮廷宴會，唐高祖（李淵）命他詠詩，他于是作《石榴詩》寄意，云："只為時來晚，開花不及春。"[2]先期：牡丹開花日期早于石榴。[3]玉盤：指牡丹的花冠。數(shù)（shuò）：屢次。[4]錦瑟：一種彈撥樂器。[5]萬里重（chóng）陰：烏云密布，萬里濃陰。舊圃：往日在下苑所見的花圃。[6]生意：生機。屬：歸屬。流塵：塵土。[7]前溪兩句：前溪本是村名，北宋樂史《太平寰宇記》說在烏程縣（今浙江湖州市）。唐代于兢《大唐傳載》說這里是"南朝習(xí)樂之所"，"江南聲伎多自此出，所謂舞出前溪者也"?！肚跋芬虼顺蔀槲枨Q?！稌x書·樂志》："《前溪歌》者，車騎將軍沈充所制。"這兩句詩說：牡丹花開花謝，猶如前溪的歌舞，你方唱罷我登場，終究會有收場的時候。到牡丹徹底凋零之日你再回顧思量，恐怕會覺得今晚初遭雨水襲擊的牡丹，畢竟還有一些粉態(tài)，還算比較新艷。言外之意，將來的處境更慘。

　　今譯：后悔當(dāng)初笑話石榴開花趕不上春天，/在春天牡丹過早零落豈不更加可憐。/雨水充斥花冠，是斷腸人淚流滿面，/急雨敲擊花瓣，是狂撥琴弦叫人心煩。/陰云密布，不是舊日下苑所見的景況，/牡丹一年的生機便這樣報銷在塵埃間。/如同前溪的粉面登場終歸要歌罷舞散，/等花兒凋盡才覺得今晚殘花還算新鮮。